誰知二人說話之間,白福烹了一杯茶來,聞聲屋內悄悄有人說話,打簾縫一看,見一人與白五爺悄悄低言。白福覺得是家主途中遇見的夜行朋友,恐一杯茶難遞。隻得回身又添一盞。用茶盤托著兩杯茶,來到裡間,昂首看時,卻還是玉堂一人。白福端著茶,迷惑道:“這是甚麼朋友呢?給他端了茶來,他又走了。我這是甚麼差使呢?”白玉堂已會其意,便道:“將茶放下,取個燈籠來。”白福放下茶托,回身取了燈籠。白玉堂接過,又把衣服朱履夾起,出了屋門,縱身上房,仍從前麵出去。
當下北俠放下衣服,道:“五弟,你要如何樣?莫非為此事就要尋死,豈不是要劣兄的命麼?如果你要吊頸,我們倆就搭連搭罷。”白玉堂道:“我死我的,與你何乾?此話我不明白。”北俠道:“老弟,你可真胡塗了。你想想,你若死了,歐陽春如何對的起你四位兄長?又如何去見南俠與開封府的眾朋友?也隻好跟著你死了罷。豈不是你要了劣兄的命了麼?”玉堂聽了,低頭不語。北俠急將絲絛拉下,就在玉堂中間坐下,低低說道:“五弟,你我本日之事,不過遊戲罷了,有誰見來?何至於輕生?就是叫劣兄隨你去,也該籌議籌議。你隻顧你臉上有了光彩,也不想想把劣兄置於何地。五弟,豈不聞‘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’;又道‘我不欲人之加諸我者,吾也欲無加諸人’。五弟不肯意的,彆人他就情願麼?”玉堂道:“依兄台如何樣呢?”北俠道:“劣兄倒有分身其美的主張。五弟明日何不到茉花村,叫丁氏昆仲出頭,算是給咱二人說合的。五弟也不落無能之名,劣兄也免了被獲之醜,相互無益。五弟覺得如何?”白玉堂本是聰明特達之人,聽了此言,頓時豁然,趕緊深深一揖,道:“多承吾兄指教。實是小弟年幼無知,望乞吾兄包涵。”北俠道:“話已言明,劣兄不便久留,也要歸去了。”說罷,出了裡間,來到堂屋。白五爺道:“仁兄請了,茉花村再見。”北俠點了點頭,又悄悄道:“那頂頭巾合泥金摺扇,俱在衣服內夾著呢。”玉堂也點了點頭,剛一轉眼,已不見北俠的蹤跡。五爺悄悄嘉獎:“此人本領勝我十倍,我真不如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