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尼一邊一個服侍玉堂。玉堂問他二人卻叫何名,三旬的說:“我叫明心。”二旬的說:“我叫慧性。”玉堂道:“明心明心,心不明則迷;慧性慧性,性不慧則昏。你二人迷迷昏昏,何時是了?”說著話,將二尼每人握住一手,卻問湯生道:“湯兄,我批的是與不是?”湯生見白五爺和二尼拉手,已氣的低了頭,正在煩惱;現在聽玉堂一問,便道:“誰呀?呀!你還來問我。我看你也是心迷智昏了。這還了得,猖獗!豈有呀,豈有此……”話未說完,隻見兩個尼姑口吐悲聲,道:“噯喲!喲!疼死我也。罷休,罷休!禁不起了。”隻聽白玉堂一聲斷喝,道:“我把你這兩個淫尼!無端勾引人家後輩,殘害好人,該當何罪!你等害了幾條性命?另有幾個淫尼?快快講來!”二尼跪倒央告,道:“庵中就是我師兄弟兩個,另有兩個道婆,一個小徒。小尼等實實不敢害人道命。就是前麵的周生,也是他本身不好,乃至得了弱症。若都似湯相公這等樸重,又焉敢相犯,望乞老爺寬恕。”
隻聽屋內女音道:“天已不早,相公多罕用些酒飯,少時也好安息。”又聽男人道:“甚的酒飯!甚的安息!你們到底是何用心,將我拉進廟來,又不放我出去,成個甚麼端方,像個甚麼體統!還不與我站遠些。”又聽女音說道:“相公不要剛強。可貴本日‘油然作雲,沛然下雨’。上天另有雲行雨施,莫非相公倒忘了雲情雨意麼?”男人道:“你既知‘油然作雲,沛然下雨’,為何忘了‘男女授受不親’呢?我對你說,‘讀書人持躬如圭璧’,又道:‘心正而後身修’。似這無行之事,我是‘大旱之雲霓’,想降時雨是不能的。”白五爺窗外聽了,暗笑:“此公也是書癡,遇見這等人還合他講甚麼書?論甚麼文呢?”又聽一個女尼道:“雲霓也罷,時雨也罷,且請吃這杯酒。”男人道:“唔呀!你要如何樣?”隻聽噹啷一聲,酒杯落地,砸了。尼姑嗔道:“我美意敬你酒,你為何不識汲引?你休要咬文嚼字的。實奉告你說,想走不能!不信,給你個對證看。現在我們前麵,另有一個臥病在床的,那不是表率麼?”男人聽了焦急,道:“如此說來,你們這裡是關鍵人的,吾要嚷了呢!”尼姑道:“你要嚷,隻要有人聽的見。”男人便喊道:“了不得了!他們這裡關鍵人呢。救人呀,救人!”
出了城門,主仆二人扳鞍上馬,竟奔杭州而來。在路路程,不過“曉行夜宿,渴飲饑餐”八個大字。沿途無事可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