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說著,隻見惡奴前來道:“回員外。”馬強打了個暗鬥。“如何,官兵來了?”惡奴道:“不是,南莊頭兒交糧來了。”馬強聽了,將眼一瞪,道:“收了就是了,這也值的大驚小怪!”複又喝酒。恰好的今兒事情多。正在講友情,論過節,猛昂首見一個惡奴在那邊站著,嘴兒一拱一拱的,意義要說話,馬強道:“你不消說,但是官兵到了不是?”那家人道:“不是,小人纔到東莊取銀子返來了。”馬強道:“嗐!好煩呀!交到賬房裡去就結了,這也犯的上擠眉弄眼的。”這一天似此風景,不一而足。
且說馬強雖則一時聽了眾光棍之言,把太守殛斃,卻不見馬勇返來,暗想道:“他必是殺了太守,心中驚駭逃脫了,或者失了腳也掉在井裡了。”胡思亂想,總覺不安,唯恐官兵前來捉捕要人,這個亂子實在鬨的不小,未免短歎長歎,提心吊膽。無法叫家人備了酒菜,在招賢館大師聚飲。眾光棍見馬強無精打彩的,曉得為著此事,便把那作光棍、闖世路的話頭各各提起,甚麼“生而何歡,死而何懼”咧;又是甚麼“敢作敢當,纔是豪傑豪傑”咧;又是甚麼“砍了腦袋去,不過碗大疤瘌”咧;又是甚麼“受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”咧,但是受了刑咬牙不招,方算好的,稱的起人上人。說的馬強漏了氣的乾尿泡似的,那麼一臌一臌的,卻長不起腔兒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