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大爺細瞧飛下此人,不是彆個,倒是那怯懦無能的北俠歐陽春,手內刀就是他的寶刀,心中早已明白,又是歡樂,又是佩服。隻聽大漢道:“罷了,罷了!花蝶呀,我們是仇家,不想俺弟兄皆喪於你手!”丁大爺道:“這大漢好生無禮,哪個是甚麼花蝶?”大漢道:“莫非你不是花衝麼?”丁大爺道:“我叫兆蘭,卻不姓花。”大漢道:“如此說來,是俺錯認了。”丁大爺也就將他放起。大漢立起,撣了灰塵,見衣裳上一片血跡,道:“這是那裡的血呀?”丁大爺一眼瞧見那邊一顆首級,便知是北俠取的馬剛之首,方纔打倒大漢,就是此物,趕緊道:“我們且離此處,在那邊說去。”
隻聽眾姬妾賣俏爭寵,道:“千歲爺,為何喝了捏捏紅的酒,不喝我們挨挨酥的酒呢?奴婢是不依的。”又聽有男人哈哈笑道:“你放心!你們八小我的酒,孤家順次兒都要喝一杯。隻是慢著些兒飲,孤家是喝不慣急酒的。”丁大爺聽了,暗道:“怨得張老兒說他有造反之心;公然,他竟敢稱孤道寡起來。這不除卻,如何使得!”即用倒垂勢,把住椽頭,將身材貼在前簷之下,卻用兩手捏住椽頭,倒把兩腳撐住騰空,換步到了簷柱,用腳登定。將手一撒,身子向下一順,便抱住大柱,兩腿一抽,盤在柱上。頭朝下,腳向上,哧、哧、哧逆流而下,手已扶地。回身站起,瞧了瞧此時無人,隔簾往裡偷看。見上麵坐著一小我,年紀不過三旬向外,眾姬妾環繞著,胡言亂語。丁大爺一見,不由“怒從心上起,惡向膽邊生”,回擊抽刀。罷咧!竟不知寶刀於何時落空,隻剩下皮鞘。驀地想起要上耳房之時,腳下一跳,身材往前一栽,想是將刀甩出去了。本身在廊動手無寸鐵,難以站立。又見燈光暉映,隻得退下。見劈麵有塊太湖石,臨時藏於前麵,往這邊偷看。
及至好了二鼓,丁大爺悄悄束縛,將大衫脫下來。未出屋子,先顯了個手腕,偷了寶刀,背在背後。隻聽北俠的呼聲益發大了,卻暗笑道:“無用之人,隻好給我看衣服。少時勢完勝利,看他如何見我?”趕緊出了屋門,超出牆頭,竟奔太歲莊而來。一二裡路,少刻就到。看了看牆垣極高,也不消軟梯,便飛身躍上牆頭。看時本來此牆是核心牆,內裡纔是院牆。落下大牆,又上內裡院牆。這院牆倒是用瓦擺就的陳腐錢,丁大爺窄步而行。到了耳房,貼牆甚近。意欲由房長出來,豈不費事。兩手扳住耳房的邊磚,剛要縱身,感覺腳下磚一跳。低頭看時,見登的磚已離位。若一抬腳,此磚必落,心中暗道:“此磚一落,其聲必響,當時轟動了人反為不美。”若要放手,卻又趕不及了,隻得用腳尖悄悄的碾力,漸漸的轉動,好輕易將那塊磚穩住了。這才兩手用力,身材一長,便上了耳房。又到大房,在後坡裡略為喘氣。隻見仆婦丫環來往行走,要酒要菜,相互傳喚。丁大爺趁空兒到了前坡,爬伏在房簷竊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