單言範生一起赴京,不過是曉行夜宿,饑餐渴飲,倒是平安然安地到了京都,找了居處,安設家小。範生就要到萬全山尋覓嶽母去,倒是白氏攔住,道:“相公不必太忙。原為的是考場而來,莫若場後諸事已畢,再去不遲。一來彆了數年,到了那邊,未免有很多應酬,又要用心。目下且養心神,候場務完了,我母子與你同去。二來相彆好久,何爭此一時呢?”範生聽白氏說的有理,隻得且摒擋科考,投文投卷。
參加期已近,倒是奉旨欽派包公輔弼的主考,真是至正忘我,利弊全消。範生三場完竣,甚是對勁,因想:“老婆同來,原為看望嶽母,場前賢妻諒解於我,恐我用心費心。早退現在,我若不諒解賢妻,她母女彆離數載之久,今離天涯,不能使她母女相逢,豈不顯得我過於情薄麼?”因而備上黑驢,覓了車輛,言明送至萬全山即回。伉儷父子三人,鎖了寓所的門,一向竟奔萬全山而來。
至次日淩晨,正在梳洗,忽聽有人叩門。範生趕緊出去,開門一看,倒是個知己的老朋友劉洪義,不堪歡樂。二人聯袂,進了茅舍。因劉洪義是個大哥之人,並且為人忠梗,夙來白氏娘子俱是不躲避的,便上前與伯伯見禮。金哥也來拜揖。劉老者好生歡樂。遜坐烹茶。劉老者道:“我今來特為一事,與賢弟商討。當今分外曠典,加了恩科,賢弟可曉得麼?”範生道:“昨日會文去方知。”劉老者道:“賢弟既已曉得,可有甚麼籌算呢?”範生歎道:“彆人可瞞,似老兄跟前,小弟焉敢扯謊。兄看室如懸磬,叫小弟如之何如?”說罷,不覺淒然。劉老一見,便道:“賢弟不要如此。但不知赴京用度可很多少呢?”範生道:“此事說來,特彆叫報酬難。”便將昨日白氏欲要趁便探母的話,說了一遍。劉老者聞聽,連連點頭:“人生莫大於孝,這也是該當的。如此算來,約用多少呢?”範生答道:“昨日小弟細細策畫,若三口人一同赴京,統統用度起碼也得需七八十兩。一時如何措辦得來呢?也隻好丟開罷了。”劉老者聞聽,沉吟了半晌,道:“既如此,待我與你籌劃籌劃去。倘得事成,豈不是件功德呢?”範生連連稱謝。劉老者立起家來要走。範生斷不肯放,是必留下用飯。劉老者道:“用飯是小事,唯恐遲誤了閒事。容我早早歸去,籌措籌措事情要緊。”範生便不肯緊留,送出柴門。彆離時,劉老者道:“就是明日罷,賢弟務必在家入耳我的資訊。”說罷,告彆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