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話間,來到配房,婆子將燈對上。這主仆看了看,倒也罷了,乾清乾淨能夠住得。那仆人將包裹放下,這相公卻用大袖撣去灰塵。甘婆子見相公描述美麗,肌膚凝脂,嬌媚之甚,便問道:“相公用甚麼?趁早叮嚀。”相公尚未答言,仆人道:“你這裡有甚麼,儘管做來,不必問。”甘婆道:“可用酒麼?”相公道:“酒倒罷了。”仆人道:“如有好酒,拿些來也能夠使得。”
未幾時,忽聽甘婆從外角門出去,拿著包裹,笑嘻嘻隧道:“我的兒呀,該死我母女要發財了。這包裹比方纔那包裹尤覺沉重,快快收起來,幫著為孃的打發他們上路。”口內說著,眼兒卻把玉蘭一看,見玉蘭麵向裡,背朝外,也不答言,也不接包裹。甘婆趕緊將包裹放下,趕過來將玉蘭一拉,道:“我的兒,你又如何了?”誰知玉蘭已然哭的淚人兒普通。婆子見了,這一驚非小,道:“噯喲!我的肉兒,心兒,你哭的為何?快快說與為孃的曉得,不是內心又不安閒了?”說罷,又用巾帕與玉蘭拭淚。玉蘭將婆子的手一推,悲切切的道:“誰不安閒了呢!”婆子道:“既如此,為何哭泣呢?”玉蘭方說道:“孩兒想爹爹留下的家業,夠我們孃兒兩個過的了。母親務要作這傷天害理的事何為麼?何況爹爹在日,另有三不取:僧道不取,犯人不取,急難之人不取。現在母親一概不分,隻以財帛為重。倘若事發,如何是好?叫孩兒怎不悲傷呢。”說罷,複又哭了。
甘婆聽了笑了笑,回身出來,固執燈籠,進了上房,將桌子上包裹拿起,出了上房,卻進了東邊角門。本來角門以內還是正房、配房以及耳房共稀有間。隻聽屋內有人問:“母親,前麵又是何人來了?”婆子道:“我兒休問,且將這包裹收起,快快清算飯食。又有主仆二人到了,老孃看這兩個也是雛兒,少時將酒預備下就是了。”忽聽女子道:“母親,方纔的言語莫非就忘了麼?”甘婆子道:“我的兒呀,為孃的如何忘了呢。原說過就做這一次,下次再也不做了。偏他主仆又找上門來,叫為孃的如何推出去呢?說不得,這叫做‘一不做,二不休’。好孩子,你幫著為娘再把這買賣做成了,從而後為孃的再也不乾這謀生了。但是你說的咧,傷天害理做甚麼。好孩子,快著些兒罷!為孃的安設小菜去。”說著話,又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