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挨著他坐得更近些,他今後靠了靠,臉又紅了紅。如許的夜華我從未見過,感覺新奇得很,又往他跟前坐了坐,他乾脆退到牆角了,明顯一張白淨的麪皮已紅透了,麵上卻還強裝淡定道:“你是誰,你是如何進的我房中的?”
他一張臉,竟垂垂紅了。
……
他將手中掂著的兩粒棗子投進旁的荷塘,輕飄飄道了句:“若過了一柱香你還不返來,莫怪做哥哥的親身下來提你。”可見四哥他本日堵折顏的氣堵得短長。
四哥伸出三根手指頭來,道:“如果允你七八柱香,我徹夜便不必睡了。頂多允你一柱香。夜華他不過下個凡世曆個劫數,冇甚大不了的,這你也要跟去瞧上一瞧,黏他黏得忒緊了些。”
棗樹上結的冰糖棗已有拇指大小,果皮卻仍青著,不到入口的時節。四哥打下兩個來,掂在手中,道:“你這麼偷偷摸摸的,就為這個事,該不是怕被你師兄們曉得了,笑話你後代情長罷。”
我心中哐啷一抖,急倉促再將他搖起來,在他開口之前先截住話頭,問他:“你認得我?”我心知他必然不認得了,方纔那句約莫也隻是被鬨醒了隨口一說,可總還揣著一絲念想,強不過要親口問一問。
我隱在學塾的窗格子外頭,直比及他們放學。
我等候他能像普通孩子那麼好哄,但他這輩子投生投的是個神童,將如果個才子。才子這等人向來要比普通人更可貴說動些,因而我隻能指天指地發誓做保,時不時還須得配上些荏弱欣然的眼風,低泣兩聲,這麼一通鬨騰,終歸使他信賴了。
可現在,夜華在書院上的這幅聰明相,我瞧著,卻討人喜好得很。
自那今後,墨淵難獲得正廳來。我那夜跨了大半個天井去欣喜他,待從他房中出來後才發覺並未欣喜到他甚麼。我有些慚愧。約莫如許的事,還是須得自個兒看開,旁人畢竟插不上手的罷。
十五師兄和我同病相憐,我們感覺子闌實在聰明得討人嫌,指天指地地發誓,一輩子都不跟這類聰明人相好,還寫了封書兩兩按了指模,埋在崑崙虛中庭的棗樹底下,以此見證。
他一條一條解得頭頭是道,夫子拈著一把山羊鬍子聽得幾次嘉許,神采頗泛動,令我想起十六師兄子闌當年在講堂上的風景。
我不動聲色地紅了紅耳根子。本日這工夫下得不是時候,我竟忘了下午他在迴廊上同折顏爭了兩句吵嘴。但能得一柱香的時候也令我滿足了,遂放開步子往廟門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