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麼一說,倒也很有事理。我便訕訕接過了,踱到糯米糰子中間,一同放了。
第二日朝晨,待天亮透了我才從床上爬起來。夜華仍坐在昨夜的位子上看文書,略有分歧的是,此時冇點蠟燭了。
他看了那燈火半晌,又轉返來細細打量我:“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?”
扇子兄惱羞成怒,嘲笑道:“哼哼,你可曉得本王是誰麼?哼哼哼……”
二樓轉角推開房門,夜華將糯米糰子往床上一擱,便叮嚀伴計打水洗漱。可巧我肚子叫了兩聲。他掃我一眼,很有眼色地加了句:“順道做兩個小菜上來。”
放過河燈,糰子已累得睜不開眼,卻還曉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,要在凡界過夜一回,嚐嚐凡界的被褥床鋪是個甚麼滋味。
我因頭回被個凡人調戲,很覺新奇。細細瞧他那張麪皮,凡人裡來講,算是很惹桃花的了,便也不與他多作計算,隻寬弘大量地抽回擊來,叫他識相一些。
咳,倒是一名花花王爺。我被他扇過來的酒氣熏得晃了晃,勉強拱手道:“好說好說。”便牽著糯米糰子欲拐角下樓。
不成想這倒是個很不懂事的王爺,竟又切近些,道:“本王一見公子就很頃心,公子…… ”那手還預備摟過來摸我的腰。
我覺得,名義上我既是他將來的正宮帝後,那便也算得端莊伉儷。此番卻遭了調戲,天然令他麵子上很過不去。他要將我摟一摟抱一抱,拿住調戲我的登徒子色厲內荏地怒斥一番,原是很得體的事。我便裝個模樣在一旁看著就好,這纔是我唱的這個角兒的本分。
這市鎮雖小,來此玩耍的人卻甚多。連敲了兩家堆棧,才找到個尚留了一間配房的。糰子在夜華懷裡已睡得人事不知。
糰子手裡端放一隻河燈,嘴裡唸唸有詞,從家畜暢旺說到五穀歉收,再從五穀歉收說到天下承平,終究心對勁足地將燈擱進水裡。
我揉著鼻子後退兩步,定睛一看,麵前一身酒氣的仁兄右手裡握了把摺扇,一雙頎長眼睛正亮晶晶將我望著。一張麪皮還不錯,臟腑卻熾熱熾盛,皮肉也暗淡無光。唔,想是雙修得太勤懇,有些腎虛。
就我先前在凡世的曆練來看,女子拋頭露麵是輕易遭覬覦些,卻不想現在連個男人也甚不平安。
糯米糰子嚥下半隻糕,舔了舔嘴角,甚沉重與扇子兄扼腕道:“能將我阿爹引得生一場氣,你也是小我才,就此彆過,保重!”
夜華單手摟了我,玄色袍子在燦爛燈火裡晃出幾道寒光來,對著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調戲我老婆,倒調戲得很歡暢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