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到傍晚將近,一大疊的彩色紙張終究變成了各色形狀的剪紙和花色。念奴和碧春樂嗬嗬地到處張貼著。房門上是紅紙黑墨的端方“福”字,窗格上是“年年不足”,“吉利快意”的窗花,門前禿枝上是紅橙藍綠紫的小花朵和小紙鶴。
常寧殿陣勢偏僻,隻聽得隆隆之聲過後,遠處天空裡有明晃晃的一片。至於炊火的燦爛燦豔,任憑我們如何踮起腳尖,也是看不見影子。
我笑著,捏一捏她通紅的小鼻子。
我彎下腰,掬起一捧雪,自掌心握成一個圓球。兒時與哥哥堆雪人的場景不由得漫上眼來。我喚一聲“念奴,還記得小時堆雪人,打雪仗的景象不?我總打不過哥哥,被他弄一身雪,孃親懲罰哥哥不知疼惜mm。”
念奴和碧春將飯菜擺在小圓桌上,高興地喚著我用膳。這是進宮以來見過的最豐厚的飯食。而家中,常日裡,就是念奴和小丫環們的吃食也要遠比這好了很多。
我喚過念奴和紫月,讓她們滅了那些黑炭,自屋裡取出銀炭讓她們燃了取暖。
雪,仍然在暗沉沉的天空裡飄飄灑灑地下著。我和紫月坐著一起為家人守歲。自小,孃親總如許奉告我,除夕守歲就是守福。守歲到越晚,來年的福分就越多。家中父母年紀已大,哥哥又北上交戰。我隻求我的家人們能福澤深厚,安康安然。
念奴和碧春正在牆角生著黑炭,濃濃的炭煙嗆得她們不時跑到一邊喘咳不止。全部寒冬裡,外務府隻給我們三個無寵無恩的常在每人一籮筐黑炭。黑炭是木頭還未完整燃儘便用水澆滅了製成的,是以又重又潮濕,裡頭另有木頭芯子,生炭時更有濃煙嗆鼻。
碧春聽我說得明白,一把放下筷子,於桌邊膜拜道:“奴婢惶恐,奴婢有甚麼做得不對的,常在固然叱罵,但求不要將奴婢丟棄於旁人,奴婢除了常在,誰身邊也不去。”
她二人進了屋,見我隻是神情冷靜,臉上有未乾的淚痕。念奴拿出些銀炭子“嘿嘿”笑著道:“我燃火來烤烤吧,本日是除夕呢,我們也豪侈一回。”
實在,蕭灝早些天是翻過了嬌常在的牌子的。那日,敬事房將嬪妃的侍寢牌呈給蕭灝,他久久凝睇著新晉常在中尚未侍寢的我們三人的牌子。對於紫月,他的印象天然是極深切的。畢竟,於他而言,未侍寢就見紅的事確屬罕見。隨後,他看著我和嬌常在的牌子,向著一旁的魏子曹道:“今晚讓嬌常在侍寢吧。”接著,鳳鸞春恩車就將韓嬌娘接走了。但是不到九更天,韓嬌娘便被一頂小轎給送返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