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廝們來請到內廳用飯。飯畢,小廝們又從內廳右首開了門,請諸位老爺出來閒坐。萬中書同著眾客出去。本來是兩個對廳,比正廳略小些,卻清算得也還精美。世人隨便坐了,茶上捧進十二樣的攢茶來,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廝又向爐內添上些香。萬中書暗想道:“他們家的場麵畢竟分歧,我到家何不竟做起來?隻是門麵不得如許大,現任的官府不能叫他來上門,也冇有他這些部下人服侍。”
高翰林又叫管家去催萬老爺,因對施禦史道:“這萬敝友是浙江一個最有效的人,一筆的好字。二十年前,門生作秀才的時候,在揚州會著他。他當時也是個秀才,他的行動就有些分歧,當時鹽務的諸公都不敢驕易他,他比門生在那邊更覺的對勁些。自從門生進京後,相互就疏失了。前日他從京師返來,說已由序班授了中書。將來就是秦親家的同衙門了。”秦中書笑道:“我的同事,為甚要親翁做東道?明日乞到我家去。”說著,萬中書已經到門,傳了帖。高翰林拱手立在廳前滴水下,叫管家請轎,開了門。
正想著,一個穿花衣的末腳,拿著一本戲目走上來,打了搶跪,說道:“請老爺先賞兩出。”萬中書讓過了高翰林、施禦史,就點了一出“請宴”,一出“餞彆”。施禦史又點了一出“五台”。高翰林又點了一出“追信”。末腳拿笏板在中間寫了,拿到戲房裡去扮。當下秦中書又叫點了一巡清茶。管家來稟道:“請諸位老爺外邊坐。”世人陪著萬中書從對廳上過來。到了二廳,瞥見做戲的場口已經鋪設的齊楚,兩邊放了五把圈椅,上麵都是大紅盤金椅搭,順次坐下。長班帶著全班的伶人,都穿了角色的衣裳,上來稟參了全場。打鼓板才立到沿口,悄悄的打了一下鼓板。隻見那貼旦裝了一個紅娘,一扭一捏,走上場來。長班又上來打了一個搶跪,稟了一聲“賞坐”,那吹手們才坐下去。
帖子傳了出來,秦中書迎出來,開了中間屏門。萬中書下了轎,拉動手,到廳上施禮、敘坐、拜茶。萬中書道:“門生叨在班末,將來凡事還要求提攜。本日有個賤名在此,隻算先來拜見,叨擾的事,容門生再來另謝。”秦中書道:“敝親家道及老先生非常大才,將來小弟設若竟補了,老先生便是小弟的泰山了。”萬中書道:“令親台現在可曾來哩?”秦中書道:“他早間差人來講,本日必然到這裡來。現在也差未幾了。”說著,高翰林、施禦史兩乘轎已經到門,下了轎,走出去了,敘了坐,吃了茶。高翰林道:“秦親家,那遲年兄同武年兄,這時也該來了?”秦中書道:“已差人去邀了。”萬中書道:“武先生或者還來,那遲先生是不來的了。”高翰林道:“老先生何故見得?”萬中書道:“早間在他兩家奉拜!武先生家回:‘昨晚未曾回家。’遲先生因修學宮的事往句容去了,以是曉得遲先生不來。”施禦史遵:“這兩小我卻也搗蛋。凡是我們請他,十回倒有九回不到。若說他當真有事,作秀才的那邊有這很多事!若說他做成分,一個秀才的成分到那邊去!”秦中書道:“老先生同敝親家在此,那二位來也好,不來也罷。”萬中書道:“那二位先生的學問。想必也還是好的?”高翰林道:“那邊有甚麼學問!有了學問倒不做老秀才了。隻因上年國子監裡有一名虞博士,實在作興這幾小我,因此大師聯屬。現在也垂垂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