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進因他說如許話,倒分歧他讓了,竟僭著他作了揖。世人都作過揖坐下。隻要周、梅二位的茶杯裡有兩枚生紅棗,其他都是清茶。吃過了茶,擺兩張桌子杯箸。尊周先生首席,梅相公二席,世人序齒坐下,斟上酒來。周進接酒在手,向世人謝了擾,一飲而儘。隨即每桌擺上八九個碗,乃是豬頭肉、公雞、鯉魚、肚、肺、肝、腸之類。叫一聲:“請!”一齊舉箸,卻如風捲殘雲普通,早去了一半。看那周先生時。一箸也未曾下。申祥甫道:“本日先生為甚麼不消肴饌?卻不是上門怪人?”揀好的遞了過來。周進攔住道:“實不相瞞,我門生是長齋。”世人道:“這個倒失於辦理。卻不知先生因甚吃齋?”周進道:“隻因當年先母病中,在觀音菩薩位下許的,現在也吃過十幾年了。”梅玖道:“我因先生吃齋,倒想起一個笑話,是前日在城裡我那案伯顧老相公家聞聲他說的。有個做先生的一字至七字詩……”世人都停了箸聽他唸詩。他便唸叨:“呆,秀才,吃長齋,髯毛滿腮,經籍不揭開,紙筆本身安排,來歲不請我自來。”念罷,說道:“像我這周長兄如此大才,呆是不呆的了。”又掩著口道:“秀才,指日就是。那‘吃長齋,髯毛滿腮’,竟被他說一個著!”說罷,哈哈大笑。世人一齊笑起來。周進不美意義。申祥甫趕緊斟一杯酒道:“梅三相該敬一杯。顧老相公家西席就是周先生了。”梅玖道:“我不曉得,該罰,該罰!但這個話不是為周長兄,他說瞭然是個秀才。但這吃齋也是功德。先年俺有一個母舅,一口長齋,厥後進了學,教員送了丁祭的胙肉來,外祖母道:‘丁祭肉如果不吃,賢人就要計算了:大則降災,小則害病。’隻得就開了齋。俺這周長兄,隻到本年秋祭,少不得有胙肉送來,不怕你不開哩。”世人說他發的亨通好,同斟一杯,送與周先生預賀。把周先生臉上羞的紅一塊白一塊,隻得承去世人,將酒接在手裡。廚下捧出湯點來,一大盤實心饅頭、一盤油煎的扛子火燒。世人道:“這點心是素的,先生用幾個。”周進怕湯不乾淨,討了茶來吃點心。
到了十六日,世人將分子送到申祥甫家備酒飯,請了集上新進學的梅三相做陪客。那梅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