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早天氣未明,孫解官便起來催促騾夫、腳子搬運銀鞘,打發房錢上路。莊紹光也起來洗了臉,叫小廝拴束行李,會了賬,一同前行。一群人眾行了有十多裡路,當時天氣未明,曉星猶在。隻見前麵林子裡黑影中有人走動。那些趕鞘的騾夫一齊叫道:“不好了!前麵有賊!”把那百十個騾子都趕到道旁坡子下去。蕭昊軒聽得,疾忙把彈弓拿在手裡,孫解官也拔出腰刀拿在頓時。隻聽得一枝響箭,飛了出來。響箭過處,就有無數騎馬的從林子裡奔出來。蕭昊軒大喝一聲,扯滿弓,一彈子打去,不想“刮喇”一聲,那條弓弦進為兩段。那響鬍匪數十人,齊聲打了一個忽哨,飛奔前來。解官嚇得撥回馬頭便跑。那些騾夫、腳子,一個個爬伏在地,儘著響鬍匪趕著百十個牲口,馱了銀鞘,往巷子上去了。莊紹光坐在車裡,半日也說不出話來,也不曉得車外邊這半會做的是些甚麼活動。
莊紹光晚間置酒與娘子道彆。娘子道:“你平常不肯出去,本日怎的聞命就行?”莊紹光道:“我們與山林隱逸分歧,既然奉旨召我,君臣之禮是傲不得的。你但放心,我就返來。斷不為老萊子之妻所笑。”次日,應天府的處所官都到門來催迫。莊紹光悄悄叫了一乘小轎,帶了一個小廝,腳子挑了一擔行李,從後門老早就出漢西門去了。
那解官督率著腳伕將銀鞘搬入店內,牲口趕到槽上,掛了鞭子,同那人出去,向莊紹光見禮坐下。莊紹光道:“尊駕是四川解餉來的?此位想是貴友。不敢拜問貴姓大名?”解官道:“鄙人姓孫,叨任守備之職。敝友姓蕭,字昊軒,成都府人。”因問莊紹光進京貴乾。莊紹光道了姓名,並赴召進京的原因。蕭昊軒道:“久聞南京有位莊紹光先生是當今大名士,不想本日偶然中相遇。”極道其傾倒之意。莊紹光見蕭昊軒氣度軒昂,分歧流俗,也就實在靠近,因說道:“國度承常日久,邇來的處所官辦事,件件都是虛應故事。像這盜賊橫行,全不肯講究一個弭盜安民的良法。聞聲前路盜賊甚多,我們必要謹慎防備。”蕭昊軒笑道:“這事宿世放心。小弟平生有一薄技,百步以內,用彈子擊物,百發百中。盜賊來時,隻消小弟一張彈弓,叫他來得去不得,大家送命,一個不留!”孫解官道:“先生若不信敝友手腕,能夠劈麵就教一二。”莊紹光道:“急要就教,不知可好轟動?”蕭昊軒道:“這有何妨!正要獻醜。”遂將彈弓拿了,走出天井來,向腰間錦袋中取出兩個彈丸拿在手裡。莊紹光同孫解官一齊步出天井來看,隻見他把彈弓舉起,向著空曠處先打一丸彈子,拋在空中,續將一丸彈子打去,剛好與那一丸彈子相遇,在半空裡打得粉碎。莊紹光看了,讚歎不已。連那店東人看了,都嚇一跳。蕭昊軒收了彈弓,出去坐下,談了一會,各自吃了夜飯住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