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淩晨,正要回拜季葦蕭這幾小我,又是郭鐵筆同來羽士來拜。杜少卿迎了出去,瞥見羽士的模樣,想起昨日的話,又忍不住笑。羽士足恭了一回,拿出一卷詩來。郭鐵筆也送了兩方圖書。杜少卿都收了。吃過茶,告彆去了。杜少卿方纔出去回拜這些人。連續在盧家住了七八天,同遲衡山談些禮樂之事,甚是相合。家眷到了,共是四隻船,攏了河房。
到家,娘子向他說道:“自你去的第二日,巡撫一差官,同天長縣的一個門鬥,拿了一角文書來尋,我回他不在家。他住在飯店裡,日日來問,不知為甚事。”杜少卿道:“這又奇了!”正迷惑間,小廝來講道:“那差官和門鬥在河房裡要見。”杜少卿走出去,同那差官見禮坐下。差官道了恭喜,門鬥奉上一角文書來。那文書是拆開過的。杜少卿拿出來看,隻見上寫道:
廟裡羽士走了出來,問那邊來的尊客。來羽士道:“是天長杜狀元府裡杜少老爺。”羽士聽了,實在恭敬,請坐拜茶。杜少卿瞥見牆上貼著一個鬥方,一首識舟亭懷古的詩,上寫“霞士道兄指正”,下寫“燕裡韋闡思玄稿”。杜少卿道:“這是滁州烏衣鎮韋四太爺的詩。他幾時在這裡的?”羽士道:“韋四太爺現在樓上。”杜少卿向來霞士道:“如許,我就同你上樓去。”便一同上樓來,羽士先喊道:“韋四太爺,天長杜少老爺來了!”韋四太爺承諾道:“是阿誰?”要走下樓來看。杜少卿上來道:“老伯,小侄在此。”韋四太爺兩手抹著鬍子,哈哈大笑,說道:“我當是誰,本來是少卿!你如何走到這荒江空中來?且請坐下,待我烹起茶來,敘敘闊懷。你到底從那邊來?”杜少卿就把李大人的話奉告幾句,又道:“小侄這回盤程帶少了,本日隻剩的五個錢,方纔還吃的是來老爺的茶,船錢飯錢都無。”韋四太爺大笑道:“好,好!本日大老官畢了!但你是個豪傑,如許事何必焦心?且在我下處坐著吃酒。我因有教的一個門生住在蕪湖,他前日進了學,我來賀他,他謝了我二十四兩銀子。你在我這裡吃了酒,看風轉了,我拿十兩銀子給你去。”杜少卿坐下,同韋四太爺、來霞士三人吃酒。直吃到下午,看著江裡的船在樓窗外疇昔,船上的定風旗垂垂轉動。韋四太爺道:“好了,風雲轉了!”大師靠著窗子看那江裡,看了一回,太陽落了下去,返照照著幾千根桅杆半截通紅。杜少卿道:“天氣已晴,東北風息了,小侄告彆老伯下船去。”韋四太爺拿出十兩銀子遞與杜少卿,同來霞士送到船上。來霞士又托他請安南京的諸位朋友。說罷彆過,兩人登陸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