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天孚回家來和沈大腳說,沈大腳搖著頭道:“天老爺!這位奶奶但是好惹的!他又如果個官,又要有錢,又要人物劃一,又要上無公婆,下無小叔、姑子。他每日睡到日中纔起來,橫草不拿,豎草不拈,每日要吃八分銀子藥。他又不吃大葷,頭一日要鴨子,第二日要魚,第三日要茭兒菜鮮筍做湯。閒著冇事,還要橘餅、圓眼、蓮米搭嘴。酒量又大,每晚要炸麻雀、鹽水蝦,吃三斤百花酒。上床睡下,兩個丫頭輪番著捶腿,捶到四更鼓儘才歇。我方纔聞聲你說的是個伶人家,伶人家有多大湯水弄這位奶奶家去?”沈天孚道:“你替他架些空罷了。”沈大腳商討道:“我現在把這做伶人的話藏起不要說,也並不必說他家弄行頭。隻說他是個舉人,不日就要仕進,家裡又開著字號店,廣有地步。這個說法好麼?”沈天孚道:“最好,最好!你就這麼說去。”
忠誠後輩,成績了惡姻緣;
看看過了新年,開了印,各縣送童生來府考。向知府要下察院考童生,向鮑文卿父子兩個道:“我要下察院去考童生。這些小廝們若帶去巡查,他們就要作弊。你父子兩個是我親信人,替我去照顧幾天。”鮑文卿領了命,父子兩個在察院裡巡場查號。安慶七學共考三場。見那些童生,也有代筆的,也有通報的,大師丟紙團,掠磚頭,擠眉弄眼,無所不為。到了搶粉湯、包子的時候,大師推成一團,跌成一塊,鮑廷璽看不上眼。有一個童生,推著出恭,走到察院土牆跟前,把土牆挖個洞,伸手要到外頭去接文章,被鮑廷璽瞥見,要采他過來見太爺。鮑文卿攔住道:“這是我小兒不知世事。相公,你一個端莊讀書人,快歸號裡去做文章,倘若太爺瞥見了,就不便了。”忙拾起些土來把那洞補好,把阿誰童生送進號去。
因問道:“你貴姓?有甚麼話來講?”沈大腳道:“我姓沈。因有一頭婚事來效力,將來好吃太太喜酒。”王太太道:“是個甚麼人家?”沈大腳道:“是我們這水西門大街上鮑府上,人都叫他鮑舉人家。家裡廣有地步,又開著字號店,足足有千萬貫傢俬。本人二十三歲,上無父母,下無兄弟後代,要娶一個賢惠太太當家,久已說在我肚裡了。我想這小我家,除非是你這位太太纔去得,以是大膽來講。”王太太道:“這舉人是他家甚麼人?”沈大腳道:“就是這要結婚的老爺了,他家那另有第二個!”王太太道:“是文舉,武舉?”沈大腳道:“他是個武舉。扯的動十個力量的弓,端的起三百斤的製子,好不有力量!”王太太道:“沈媽,你猜想也曉得我是見過大事的,不比彆人。想著一初到王府上,才滿了月,就替大女兒送親,送到孫鄉紳家。那孫鄉紳家三間大敞廳,點了百十枝大蠟燭。擺著糖鬥、糖仙,吃一看二眼觀三的席,伶人細吹細打,把我迎了出來。孫家老太太戴著鳳冠,穿戴霞帔,把我奉在上席正中間,臉朝下坐了。我頭上戴著黃豆大珍珠的拖掛,把臉都遮滿了,一邊一個丫頭特長替我分開了,才暴露嘴來吃他的蜜餞茶。唱了一夜戲,吃了一夜酒。第二日回家,跟了去的四個家人婆娘把我白綾織金裙子上弄了一點灰,我要把他一個個都正法了。他四個一齊走出去跪在房裡,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