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浦也謝了世人回家。才走得幾步,隻見家門口一個鄰居迎著來道:“牛相公,你到這裡說話!”當下拉到一個僻淨巷內,奉告他道:“你家娘子在家同人吵哩!”牛浦道:“同誰吵?”鄰居道:“你剛纔出門,隨即一乘肩輿,一擔行李,一個堂客來到,你家娘子接了出來。這堂客說他就是你的前妻,要你見麵,在那邊同你家黃氏娘子吵的狠。娘子托我帶信,叫你快些家去。”牛浦聽了這話,就像提在冷水盆裡普通,自內心明白:“天然是石老鼠這老主子把卜家的前頭娘子賈氏撮弄的來鬨了!”也冇何如,隻得硬著膽走了來家。到家門口,站住腳聽一聽,內裡喧華的不是賈氏娘子聲音,是個浙江人,便拍門出來。和那婦人對了麵,相互不認得。黃氏道:“這便是我家的了,你看看但是你的丈夫?”牛奶奶問道:“你這位怎叫做牛布衣?”牛浦道:“我怎不是牛布衣?但是我認不得你這位奶奶。”牛奶奶道:“我便是牛布衣的老婆。你這廝冒了我丈夫的名字在此掛招牌,清楚是你把我丈夫暗害死了!我怎肯同你開交!”牛浦道:“天下同名同姓也最多,怎見得便是我暗害你丈夫?這又出奇了!”牛奶奶道:“如何不是!我從蕪湖縣問到甘露庵,一起問來,說在安東。你既是冒我丈夫名字,必要還我丈夫!”當下哭喊起來,叫跟來的侄子將牛浦扭著。牛奶奶上了轎,一向喊到縣前去了,正值向知縣出門,就喊了冤。知縣叫補詞來。當下補了詞,出差拘齊了人,掛牌,第三日午堂聽審。
話說牛浦招贅在安東黃姓人家,黃家把門麵一帶三四間屋都與他住,他就在門口貼了一個帖,上寫道:“牛布衣代做詩文。”那日早上,正在家裡閒坐,隻聽得有人拍門,開門讓了出去,本來是蕪湖縣的一箇舊鄰居。此人叫做石老鼠,是個馳名的惡棍,現在卻也老了。牛浦見是他來,嚇了一跳,隻得同他作揖坐下,本身走出來取茶。渾家在屏風後張見,迎著他奉告道:“這就是客歲來的你長房孃舅,本日又來了。”牛浦道:“他那邊是我甚麼孃舅!”接了茶出來,遞與石老鼠吃。石老鼠道:“相公,我聞聲你恭喜,又招了親在這裡,甚是對勁!”牛浦道:“好幾年未曾會晤老爹,現在在那邊發財?”石老鼠道:“我也隻在淮北、山東各處逛逛。現在打從你這裡過,路上川資用完了,特來拜見你,借幾兩銀子用用。你千萬幫我一個襯!”牛浦道:“我雖則同老爹是箇舊鄰居,卻向來未曾通過財帛。何況我又是客邊,借這親家住著,那邊來的幾兩銀子與老爹?”石老鼠嘲笑道:“你這小孩子就冇知己了!想著我當初揮金如土的時節,你用了我不知多少。現在瞥見你在人家招了親,留你個臉麵,不好就說,你倒回出如許話來!”牛浦發了急道:“這是那邊來的話!你就揮金如土,我幾時瞥見你金子,幾時瞥見你的土?你一個尊年人,不想做些功德,隻要‘在光水頭上鑽眼――哄人’!”石老鼠道:“牛浦郎,你不要說嘴!想著你小時做的些醜事,瞞的彆人,可瞞的過我?何況你停妻娶妻,在那邊騙了卜家女兒,在這裡又騙了黃家女兒,該當何罪?你不乖乖的拿出幾兩銀子來,我就同你到安東縣去講!”牛浦跳起來道:“阿誰怕你?就同你到安東縣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