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弟董瑛,在京師會試,於馮琢庵年兄處得讀高文,渴欲一晤,以得識荊。奉訪尊寓不值,不堪悵悵!明早幸駕少留半晌,以便趨教。
後事都是現成的,少不得修齋理七,報喪開弔,都是牛浦陪客。這牛浦也就有幾個讀書的人和他相與,乘著人亂,也夾七夾八的來往。初時卜家也還感覺新色,厥後見來的回數多了,一個買賣人家,隻見這些“之乎者也”的人來講呆話,感覺可厭,非止一日。
至禱,至禱。
看畢,曉得是訪阿誰牛布衣的。但見帖子上有“渴欲識荊”的話,是未曾會過。“何不就認作牛布衣,和他相會?”又想道:“他說在京會試,定然是一名老爺。且叫他競到卜家來會我,嚇他一嚇卜家弟兄兩個,有何不成?”主張已定,即在庵裡取紙筆寫了一個帖子,說道:
寫畢,帶了出來,鎖好了門,貼在門上。回家向卜誠、卜信說道:“明日有一名董老爺來拜,他就是要仕進的人,我們不好驕易。現在要借勢大爺,明日淩晨把客座裡清算潔淨了,還要借勢二爺,捧出兩杯茶來。這都是大師臉上有光輝的事,須幫襯一幫襯。”卜家弟兄兩個聞聲有官來拜,也感覺喜出望外,一齊應諾了。
牛布衣剋日館於舍親卜宅,尊客過問,可至浮橋南首大街卜家米店便是。
話說卜老爹睡在床上,親身瞥見地府勾牌,曉得要歸天了,即把兩個兒子、媳婦叫到跟前,都叮嚀了幾句遺言,又把方纔瞥見勾批的話說了,道:“快替我穿了送老的衣服,我立即就要去了。”兩個兒子哭哭啼啼,忙取衣服來穿上。穿戴衣服,他口裡自言自語道:“且喜我和我親家是一票。他是頭一個,我是末一個,他已是去得遠了,我要趕上他去。”說著,把身子一掙,一頭倒在枕頭上,兩個兒子都扯不住,忙看時,已冇了氣了。
當下兩人把牛浦扯著,扯到縣門口。知縣才發二梆,未曾坐堂。三人站在影壁前,剛好遇著郭鐵筆走來,問其以是。卜誠道:“郭先生,自古‘一鬥米養個仇人,一石米養個仇敵’,這是我們養他的不是了!”郭鐵筆也實在說牛浦的不是,道:“尊卑長幼,天然之理。這話卻行不得!但嫡親間見官,也不雅相。”當下扯到茶社裡,叫牛浦斟了杯茶坐下。卜誠道:“牛姑爺,倒也不是如許說。現在我家老爹歸天,家裡人丁多,我弟兄兩個,招攬不來,難恰當著郭先生在此,我們把這話說一說。外甥女少不的是我們養著,牛姑爺也該本身做出一個主張來,儘管不尷不尬住著,也不是事。”牛浦道:“你為這話麼?這話倒輕易。我從本日就搬了行李出來,本身過日,不纏擾你們就是了。”當下吃完茶,勸開這一場鬨,三人又謝郭鐵筆。郭鐵筆彆疇昔了。卜誠、卜信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