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朝晨,知縣進城回衙去了。保正叩送了返來,飛跑走到匡家,敲開了門,說道:“恭喜!”匡超人問道:“何事?”保正帽子裡取出一個單帖來遞與他,上寫:“侍生李本瑛拜。”匡超人瞥見是本縣縣主的帖子,嚇了一跳,忙問:“老爹,這帖是拜阿誰的?”保正悉把如此這般:“老爺在你這裡過,聞聲你念文章,傳我去問。我就說你如此貧苦,如何行孝,都稟瞭然老爺。老爺發這帖子與你,說不日考校,叫你去招考,是要汲引你的意義。我前日說你氣色好,主有個朱紫星照命,本日何如?”匡超人喜從天降,捧了這個帖子去處父親說了,太公也歡樂。到晚,他哥返來,瞥見帖子,又把這話向他哥說了。他哥不肯信。
婚姻締就,孝便衰於二親;
自此今後。匡超人的肉和豆腐都賣得買賣又燥,不到日中就賣完了,把錢拿來家伴著父親。算計那日賺的錢多,便在集上買個雞鴨,或是魚,來家與父親用飯。因太公是個痰症,不非常宜吃大葷,以是要買這些東西。或是豬腰子,或是豬肚子,倒也不竭,醫藥是不消說。太公日子過得稱心,每日每夜出恭小解都是兒子照顧定了,出恭必然是匡超人跪在跟前,把腿捧在肩頭上。太公的病垂垂好了很多,也和兩個兒子商討要尋屋子搬場,倒是匡超人說:“父親的病纔好些,乾脆等再好幾分,扶著起來走得,再搬場也不遲。”那邊人來催,都是匡超人支吾疇昔。
到晚,又扶太公坐起來吃了晚餐。坐一會,伏侍太公睡下,蓋好了被,他便把省裡帶來的一個大鐵燈盞裝滿了油,坐在太公中間,拿出文章來念。太公睡不著,夜裡要吐痰、吃茶,一向到四更鼓,他就讀到四更鼓。太公叫一聲,就在跟前。太公夜裡要出恭,疇前冇人奉侍,就要忍到天亮,今番有兒子在旁服侍,夜裡要出就出。晚餐也放心多吃幾口。匡超人每夜四鼓才睡,隻睡一個更次,便要起來殺豬,磨豆腐。
外邊說著話,他父親匡太公在房裡已聞聲兒子返來了,頓時那病就輕鬆些,感覺有些精力。匡超人走到跟前,叫一聲:“爹,兒子返來了!”上前磕了頭。太公叫他坐在床沿上,細細奉告他這抱病的原因,說道:“自你去後,你三房裡叔子就想著我這個屋。我內心算計,也要賣給他,除另尋屋,再剩幾兩房價,等你返來,做個小本買賣。旁人向我說:‘你這屋是他屋邊屋,他謀買你的,必要他多出幾兩銀子。’那知他有錢的人隻想便宜,不但不肯多出錢,照時價估價,還要少幾兩,清楚曉得我等米下鍋,要殺我的巧。我負氣不賣給他,他就下一個毒,串出上手業主拿原價來贖我的。業主你曉得的,還是我的叔輩。他倚恃長輩,開口就說:‘本家的財產是賣不竭的。’我說:‘就是賣不竭,這數年的補綴也是要認我的。’他一個錢不認,隻要原價回贖,那日在祠堂裡相互爭辯,他竟把我打起來。族間這些有錢的,受了三房裡囑托,都偏為著他,倒說我不看祖宗麵上。你哥又冇頂用,說了幾句道三不著兩的話。我著了這口氣,返來就病倒了。自從我病倒,日用益發艱钜。你哥聽著人說,受了原價,寫過吐退與他。那銀子零散收來,都破鈔了。你哥瞥見不是事,同你嫂子籌議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