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洛寒路過“婢女居”時，果見院中梅花怒放。一時髦起，多立足了一刻。院內傳來女聲：“這是做甚麼，既來了，也不出去坐坐？”

“是麼。”趙洛寒目光瞟向白一忠。

趙洛寒雖為江湖草澤，卻出身世家，對茶茗之類甚是抉剔，故而“碧落軒”的茶葉、茶具皆是一流，更可貴沈千柔剔透小巧心，閒時熱中茶道，常煮了好茶請他咀嚼。這一杯“婢女茶”雖談不上寶貴，卻應情應景，雅韻無窮，趙洛寒輕呷一口，對勁點頭。

“甚麼好茶？”他聞著茶香，忍不住問道。

女弟子們甚少見他如此嚴厲，覺得貳表情不善，皆垂手退下，再不敢靠近。

“來世投個好人家。”麵具人歎了口氣。

沈千柔見他古古怪怪，不知出了甚麼事。正想上前問個明白，卻見他轉成分開。

他正入迷，一軒中弟子牽馬走至他跟前，恭恭敬敬喚了聲：“軒主。”

一雙柔荑蛇鱔般纏上他的頸項，緩緩往下，悄悄撫摩他的胸口。他一愣，不是死在“判官筆”下麼？現在怎又毫髮無傷的在這銷金窟裡？

沈千柔見他如此，也不挽留，任由他去了。

“本年是……宣和二年（1120年）？”他再次確認。

他閉上眼，三支“判官筆”插入他的心臟。鮮血流了一地，濃烈腥氣刹時在破廟伸展。

他麵露疑色，回身一看，白一忠和洪浩也跟了上來。

趙洛寒神采一僵。政和元年，恰是九年前。這一年，“碧落軒”確是和“富甲山莊”談聯盟的……一個動機閃過腦際：莫非本身不是死了，倒是回到了疇昔？

白一忠、洪浩一愣，而後點頭：“恰是。”

“軒主身子可有不適？”白一忠輕聲道，“要不讓沈丫頭過來瞧瞧？”

聲音沙啞刺耳，彷彿喉嚨裡含著一個核桃。

他正要和宿世一樣，同她們打趣幾句，俄然心下一冷，罷了，還是少招蜂惹蝶為妙。

——“來世不要做我的兒子。”

“我這‘婢女居’天然隻要粗鄙的‘婢女茶’了。”沈千柔用瓷勺將茶粉分放到盞內，倒入沸水，一邊衝一邊攪，又摘了幾瓣雪梅擱入，一時滿室暗香。

數步之遙，站了一人。那人頭戴骷髏麵具，手握“判官筆”，身形一搖，一支判官筆幻作三支。麵具人二話不說，朝墨衣男人襲來，三支“判官筆”破風猛刺——男人已是窮途末路，也不做抵擋，微微閉眼，吐出一口淤血。

他搖手錶示她且停止，湛黑的眼眸看向劈麵的公子哥兒——錦衣華服，墨發高束，薄唇緊抿，好不姣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