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嗣宗歎道:“百姓借債,常常是為了對付喪葬、疾病、春荒等告急的存亡大事,並不是用來打井、置牲口來增加支出。是以借債後,百姓的餬口與支出並無改良。可歎族裡明知這一點,還是逼他們還雙倍錢。如果不能定時還債,族裡照往昔的例,就要加收地租。這在荒年,豈不是草菅性命?”
林嗣宗細心看了看她,俄然有悲意:“你像你娘。最鐘靈毓秀不過,可歎身為女兒身。”
林綺年走下台階,走到婢妾跟前,伸手:“起來!”
在林綺年十六歲這一年的春季,氣候格外枯燥。
林綺年這才轉過身,冷冷說:“煩請李叔轉告,這些人如果大兄不要,就請發配給妹,當府裡的侍女罷!”
婢妾傻乎乎地順著她烏黑的手,站起來。
管家比來吃油水少的東西,吃得愁眉苦臉:“稟娘子,是大郎君要發賣了這個婢妾。”
他問女兒:“如何了?”
林綺年剛喊了一聲爹,林嗣宗就打了她一掌:“我教你聽到長輩來,就通報。違逆女卻不聽勸!歸去閉門思過!”
祠堂的各種哭訴,最後禍頭子都栽到了林嗣宗頭上。
一個白髮族老捶胸哭道:“亂族之人!亂族之人!當年便不該推他這敗家子為族長!”
族老凝神打量半晌,猜疑道:“你是哪個?”
年青人笑了笑:“小輩名綺年。是您的侄孫的女兒。”
林家是個大師族,族人浩繁。
綢緞衣裳,更是要穿客歲舊的,乃至是去客歲舊的。
叔祖用老樹枝一樣的手趕了趕:“一個賠錢貨……邊去……”
都城四周部分鄉裡大旱,不管是自耕農,還是耕戶,都收成暗澹。
林綺年從小冇被打過,她不成置信,但是又有點明白他爹的意義,是以隻是叫了一聲:“阿爹――”
顯赫的也很多。隻是這一年,林家就連中等族人的日子,都不大好過了。
林綺年搖點頭,滿不在乎,傲然道:“粗茶淡飯亦足已。”
林綺年想起那些從父調查時,那些滿目絕望的“活骷髏”,另有那些闔家餓死的農夫。內裡有小童,也有白叟。
年青人不讓,攏著袖子,低頭道:“您老的來意,小輩都曉得。爹比來真的病了,措置的事,都是托給我了。您同小輩說說,也是成的。”
林綺年被氣得笑了。她把手壟在袖子裡,鄙夷地哼了一聲,風一吹,廣大的道袍顯得有些空蕩蕩。
林綺年聽了,臉上暴露深思的神采。她剋日為父馳驅,替那些借債的耕戶記賬,累得肥胖了一些。此時仍舊穿戴一身古道袍,更加顯得身形文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