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夜裡，林綺年半夜起家，做了個惡夢，渾身大汗淋漓地起來。

整日隻能扒著門靠著，再也不能滿園亂跑。

林壽永冷哼一聲：“長兄為父。這孝悌二字，綺年是不認了嗎？”

少女沉默好久，低聲道：“我不曉得。我不曉得，哀兒。”

她也終究和她的母親一樣，走路顫顫巍巍，冇有人扶就搖搖欲墜。

其狀慘痛，彷彿是林綺年要殺她母女兩個。

婦人聽了，神采茫茫然。隻是不知怎地，內心彷彿鬆了一下，俄然就不太怕這個傳聞傲慢又刻薄古怪的林府令媛了。

――這是一個生殺都把握在林壽永手裡的不幸妾室。

林綺年沉默地走上前，抱起她：“想去哪？”

想了這一層，她如許的性子，竟然嚥了下去滿嘴的諷刺，隻是冷酷道：“妹言語衝撞，不該。隻是儒家有個叫格物致知的端方，兄長既然參儒，也應當格物致知一下。先看看裹腳佈下女子的腳到底是如何樣的，再誇所謂三寸弓足。”

人們老是能看到，一貫傲慢的林綺年，經常耐煩地抱著一個女童到處走。

因而，第二天，林綺年找了父親林嗣宗，再去勸林壽永。

這個年僅六歲的女童，終究也有了一雙碟子裡的小粽子一樣的“弓足”。

就在這時候，俄然院子外一陣喧鬨聲，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充滿了院子：“我後宅中事，不知綺年有何觀點？”

林綺年看她這副神情，又看了看女童趾骨活活折斷的腳，閉了閉眼，歎道：“不幸！不幸！不幸！”

林嗣宗傳聞兄妹兩個對峙的時候，已經是晚了。

那婦人聽了林綺年這三句不幸，神采一動，從速拜倒哭道：“姑奶奶，這是許哀兒裹腳了？”

說著，婦人就爬了幾步，要伸手去夠那腥臭的裹腳布。

早晨，應氏就在林壽永的扣問裡，隻得再次裹起了林哀兒的腳，再一次折斷。

那一天，林綺年去看她，女童叉動手，靠著門，喊了一聲“姑母”。

時下有男人，喜好把玩女子的三寸弓足。

婦人呆呆地看著這少年女子。

每天都要慘痛地嚎叫著。

小小的，不過五六歲的女童，終禁不住如許的兩重摺麽。

他們能狠下心叫哀兒受兩重的折磨，林綺年卻不能――安大夫說哀兒的腳如果再如許折斷又扳返來，扳返來再折斷一次，就真是完整廢了。

誰料這個神采傲慢的少女卻隻是低下頭，彎下腰，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婦人膝蓋上的灰塵，又拍了拍女童衣服上的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