廊下燈籠被風吹得打轉,在窗紙上投出兩人幾近相觸的影子。
茶湯氤氳的熱氣恍惚了陸硯修的神情。
她恍忽的刹時,差點兒踩空,指尖卻觸到一片溫熱。
宋隋珠驀地抽手後退半步,再抬眸,隻見那人的眼睛裡多了絲笑意。
茶已烹好,想是等了好久。
彷彿經心打扮了一番。
虎魄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促狹,微勾唇角道:“女人還不罷休,莫不是想讓我牽你上樓。”
可到她這裡,她還是穿戴那身仆人的衣服,頭髮綰著,妝容素淨,若不是守樓的何伯之前細心留意了她的麵龐,這會兒必定不會放她出去,隻當是哪個府裡的下人。
她的腳步不該在為此而逗留,她垂了眸,隻輕聲道:“感謝。”
宋隋珠點頭,“隻是感覺風趣。”說完,向前走去。
“陸大人怎在此處?”她攏了攏月白披風,彷彿是隨便了些。
“我天然記得,隻是覺得大人會在樓上罷了。”
終究有人情願信她。
“多謝大人。”宋隋珠微微福身,曉得他是應了她。
她後退半步,後腰抵上冰冷的雕欄:“陸大人在說甚麼?”
“那大人方纔……”
燈影轉動間,竟是幅栩栩如生的流民遷徙圖。
他俄然回身,聲音冷冽,“春日吏部要設女官考校,”眸光瞥下遠處,“比起求人,不如讓滿朝朱紫來求你。”
夜風捲著爆仗碎屑撲進小樓,遠處傳來街上人潮的號令聲。
現在,心竟出現了那麼一絲波紋。
護城河邊的老槐樹下,虯結的枝乾上掛滿祈願箋,樹下支著個糖畫攤子。鬚髮皆白的老者正舀起虎魄色的糖漿,在青石板上勾畫出一尾活矯捷現的鯉魚。
宋隋珠抬起眸,看著他。
她想起被宋希珠誣告時,被推召盤罪時,她的話老是無人信。
宋府可不會給她留那麼長的時候。
“宋女人不曉得?還是不想曉得?”陸硯修的視野鎖定著她。
這麼久以來,她一向想要的阿誰字——信。
垂眸,苗條手指撫過腰間佩刀鎏金鞘,“宋女人,該說你懷舊情還是……對他動了心?”
“兩個月前你頂罪入獄時,可曾想過能活著走出詔獄?”陸硯修俄然起家推開雕花木窗,上元節的燈火如銀河傾瀉進閣樓,“凡事皆有能夠。”
街上人潮忽如春水漫堤,二人在夜裡並肩行著往燈火最盛處去。
但也僅此罷了了。
宋隋珠一時停了腳步。
“樓上說吧。”陸硯修不再逗留,徑直上樓。
“我當如何做?”宋隋珠詰問。
藉著燈光瞧見他穿戴一身玄色常服,內裡罩著銀狐裘,玉帶扣上綴著的墨玉在暗處泛著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