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光院裡,令容倒算因禍得福――不止享用了兩頓韓蟄親手烹調的好菜,韓蟄的態度也有了些微好轉,雖說那張清冷的臉仍舊擠不出笑容,待她卻更和藹,晚間伉儷同榻看書,瞧見風趣的還會說給她聽。
自那日見過唐敦後,也不知是經期體虛,還是她心不足悸,令容連著三晚都夢見了宿世臨死的場景,暴雨淒冷,鐵箭冰寒。夢裡那張臉被雨幕隔著,悠遠又恍惚,表麵模糊與唐敦類似,每回她掙紮著想翻開雨幕看清,平空便有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握住她,化開淒風冷雨。
幸虧太夫人冇插手韓瑤的事,倒省了她很多心。
垂垂睡意深濃,熟諳的夢境再度襲來,暴雨滂湃,電閃雷鳴。她像是飄在空中,極力望向遠處,雨落如珠,隔斷視野,忽而又彷彿停了,遠山起伏,峭壁陡峻,山腰亭中有人臨風而立,表麵端方剛硬,像是唐敦的模樣,卻蓄著鬍子,神情陰鷙。
韓蟄沉默,半晌後才道:“彆多想,睡吧。”
令容鑽在他懷裡,雙手仍緊緊抱在他腰間,明顯是令人敬懼的逆賊,卻讓她莫名心安。
“夫君,唐家表妹的事,老太爺會不會怪我?”她昂首瞧著他,眼神怯怯。
但心中的驚駭擔憂倒是真的,不止是為唐敦的暗箭。
先前韓鏡來時,也曾說過此事緊急,叫太夫人不成再秉公。
她眨眨眼睛,看向韓蟄,那位的目光仍落在書捲上,隻道:“睡吧,給你掖好被角。”
韓鏡會峻厲警告,恐怕是覺得她在床榻勾引韓蟄,才讓韓蟄跟楊氏聯手,為了這點小事擺盪他在相府的權威――更何況正月裡唐解憂跪祠堂,也是韓蟄為了保護她。
“我在,我在。”他抱緊她,手掌貼在她背心,輕緩安撫。好半天,發覺她停止顫抖,才低聲道:“做惡夢了?”
許是夜色深濃,許是伉儷相擁,他現在的聲音裡竟有些許和順意味。
惡夢中的人猝不及防的醒來,一眼看到韓蟄恍惚的臉,彷彿看到拯救稻草。
如果韓蓉親身教養,唐解憂也一定是現在這模樣。
眯著眼睛躺了會兒,昏黃中感覺有東西蹭過臉頰,半睜眼睛,看到韓蟄苗條的手。
楊氏瞧著韓瑤,光榮而欣喜。
當初韓蓉雖被捧在掌心, 到底有韓鏡親身教誨,行事還算端方,姑嫂相處得也還算和諧。不像唐解憂,因是孤女格外被垂憐,白叟家又都上了年紀,太夫人包庇寵嬖,韓鏡又甚少能分出精力耐煩教,平白養出了一身弊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