節度使之位父死子繼,他覺得河陽是他裴家的天下,想單獨為政嗎?何況這例子一開,今後彆處節度使紛繁師法,當如何應對?
令容當晚就做了一盤糕點,吃得心對勁足。
因皇家式微,寺人弄權,韓鏡拜相後雖能穩住都城,朝廷對都城外的轄製卻有限。各處節度使垂垂放肆起來,將處所賦稅和軍隊握在手中,不遵朝廷號令的經常會產生,此中最放肆的就是河陽節度使裴烈。
走入雅間時,韓瑤如是想。
臨睡前閉上眼睛,彷彿還身處梅林,鼻端有幽淡香氣,滿目烏黑嫣紅。隻是偶爾竄出高修遠倚梅而立的姿勢,令人不悅。
“不熟諳。”令容答覆。
令容帶了宋姑和枇杷隨行,循著伴計的指引上了二層,半人高的長案上擺了諸般硯台墨錠。店中人少,二層也不見旁的身影,她挑好了硯台,瞧了些墨錠,相中一方鬆鶴延年圖樣的,正要叫那伴計裝起來,卻聽幾步外有人道:“那墨雖好,跟這硯台卻非良配。”
梅林雪景冠絕都城,深雪中漸漸賞玩,意趣更濃。
“很奇特嗎?”令容淡笑,風吹動帽兜上烏黑的狐狸毛,悄悄掃過臉頰,眼神卻頗冷酷,“畢竟公子回了一份大禮,既然禮品豐富,怎能不查明啟事。外頭風冷,就此彆過。”說罷,挽著韓瑤徑入雅間。
韓蟄在錦衣司兩年,被伏擊了不知多少回,身邊帶的都是純熟精乾之人,倒也不懼。這波伏擊人數甚眾,如群犬撲來,他難以斬除,便沉目肅容,聽風辨音遁藏箭鋒,往遙遙可見的檀城城門奔馳――到了那邊,對方總歸會有所顧忌,不像深山野林中肆無顧忌。
此時的韓蟄,正騎馬在河陽地界的險要山路間飛奔,身後鐵箭如雨。
她內心有些躊躇。
高修遠神采微黯,退後半步,作了個揖,“這事確切是我扳連了少夫人。當日我確切冇跟田將軍提尊府的事,得知內幕時事情已成定局,愈發慚愧。本日機遇剛巧見少夫人到此,特地跟過來,至心道歉。”說罷,又作了個揖。
這兩個揖讓令容稍覺不測,畢竟高修遠比她年長,姿勢也過於慎重。
令容稍感不測。
玄月裡裴烈病重,自知大限將至,竟上表朝廷,想讓他兒子裴泰接任河陽節度使。
韓蟄自入河陽地界,便遭受了兩回凶惡伏擊。
高修遠仍站在原處,看她緩緩走下樓梯,窈窕身姿包裹在大氅中,唯有髮髻如鴉,珠釵精美。他踱步疇昔,推開半扇靠街的窗戶,看她被人扶進馬車,隻剩下香車四角流蘇輕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