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蘭從黃門內侍手中接過文章,細細掃過其上的墨字後,頓時頭大若牛,暗想這他媽哪跟哪啊,本身雖平話卷讀的很多,可遠未達至擅意品鑒文章的境地吧?何況三篇文章字裡行間實屬不易參透其意,但已然騎虎難下,隻得死馬當作活馬醫,略加思忖後,李蘭方道:“回稟陛下,《民治》篇最優。”
車行至宮城外,換了青羅小轎,望之巍巍兩儀門,李蘭自發心神有些盪漾,不免憶起昔年恩師經此華門時該是多麼樣的意氣風華,不知此番上了朝堂,是不是真的合了他的情意。沉默很久後李蘭方閉目凝神,漸複靈台腐敗。入了兩儀門後,則由陪侍在旁的小黃門引領,行太重重朱閣,避過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等淩晨流脂的風騷貴地,方來到西南紫薇殿。而小黃門交代李蘭隻需在暖閣靜候聖駕後,便恭敬地退了出去。
有風盈於暖閣,拂起李蘭那襲月白衣衫,燭影模糊搖擺間,令整小我透著股朗月清風般的氣質,加上舉止毫無羞縮之態,落在老天子略帶鋒利的眼中,不由暗自點頭甚感對勁,當下很有興趣問道:“雲陽向朕保舉,說你才冠群倫可做其客卿先生,恭王也對你大加讚美。但是國子監尚未稟告你之姓名,不知你可有貳言呀?”
“陛下深恩厚情,臣豈敢擅加討取。”李蘭兩世為人,天然不是僅僅靠著一腔偶然義的恩賞,便可對其感激涕零的庸人,當下拱手為禮道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臣既有此緣遇舞樂宗師點撥一二,臣不過是獻與陛下罷了,已是實屬惶恐,何談浩大皇恩呢?”
殿內掌著溫黃的燭燈,極具講求地自禦座下到殿門齊齊兩排河陽花燭,傾目而望不下百仿若離人淚,燭中灌有沉香屑,火焰敞亮,香氣清鬱。李蘭則踏在光滑如鏡的水磨大理石空中,將手籠在袖裡,閒閒地品鑒那些快意雲紋圖案,藉以消磨聊聊風景。
晨露漸上柳梢時,中年人已然備好了寶瓔朱蓋的馬車,籌辦前去皇宮。雲陽公主雖說身份顯赫,但皇宮這等重地畢竟不是菜市場,不能想陪著一起去就一起去的,故而固然擔憂的擔憂,獵奇的獵奇,但畢竟隻要李蘭一人單獨上車,還順手把一件差事丟給了薑若嫣――照顧侍女小月。
老天子眉睫方動,容色愉悅的讚道:“公然有著眼力,你已是雲陽客卿,那便不必再以草民自稱了。”
這便是明知故問了。李蘭依言溫文有禮地答道:“回稟陛下。草民尚未參及秋試,故而無登第之名,國子監乃是精修天下識學之地,草民不過是一介愚人耳,已是自敢惶恐,又豈能有所貳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