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成去非身子動了動，突然一驚，便完整醒過來，被褥上少女特有的體香氤氳在鼻間，他偶然擁在懷中，昂首幽幽嗅了一陣，才悄悄起家，繞過屏風，立足抬首凝睇那燭影中的人。

他本就是因一覺醒來，恐亂了儀容罷了，稍做打理便可，不想琬寧梳上癮了般不曉得停止，冇出處的讓貳心生不滿。

便不著一言去了。

“至公子，宮裡來人了，就在前廳，等您進宮。”四兒昂首出去傳話，說完便又垂首退下了。

為六合立心，為萬民立命，應是這般了。

屋裡琬寧正臨窗謄寫文籍，她可謂是另一處活著的秘閣了。窗子半掩，滴答滴答的雨聲有節拍地拍打著丁香樹葉。

青絲上映著窈窕燭光，琬寧當這手中物是人間珍寶，又謹慎又和順地一下下輕梳著，不想成去非忽言：

“這一字，當是力儘神危時所作。”成去非目光落在書稿上，提引道，琬寧本連氣都透不上來，聽他此言，這才重視到那原稿上的最後一捺，果然也劃出好長去，斷筆紮心。

“昨日的膽量呢？一說到閒事，你反倒畏首畏尾起來。”

“我人就在府上，你倘是想見我……”話至此，忽覺不當，便不再往下說，而是順勢踱步往案幾前去了，拈起那一遝文稿，轉而讚她道：

“你快些，挽結便可，都像你這般磨嘰，這一日甚麼也不要做了。”

可到底麵前是他，琬寧完整像剛過門的小媳婦般害羞露怯的，手觸到那一頭青絲的刹時，不由輕顫了下，彷彿握了一把秋夜的月色――

他不是第一次說這話，琬寧頓時聽出此中表示，可迎上這雙寒潭不見底的眼睛--當真是一泊平安悄悄卻能滅頂人的淵潭，心中怯意更添幾重，咬唇低首，直今後退，但聽成去非嘲笑一聲：

成去非再多瞧她幾眼，隻見琬寧早紅著臉，被他又堵得啞口無言，發覺本身那股火氣不免有些外露了，才念及她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女人家，便又緩了一口氣：

車船轎馬、財帛禮品、家居器物、地步、仆人、屬吏、屬兵……成去非腦中把這些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, 他冇有在處所為官的經曆，從未分開過中樞朝廷，但時下的官員送迎之風，倒是耳聞目睹的。

這一處又一處的宅子, 占的是民田。

“你倒不是笨拙之人，不至於顛三倒四。”

成去非出去便四下尋她身影，見她坐於案幾前，大抵猜出她在做甚麼，上前低喚了一聲“阮女人”，琬寧手底一滯，墨凝於筆尖滴了下去，這一頁算是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