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謐忽轉過身來，用儘平生力量大吼一聲，彷彿此生儘在這一句了，餘音遲遲不散，迴盪於這一片暗淡的六合之間。

存亡之事，豈能鼠首兩端？！

不想大將軍卻成心躲避他投來的目光，麵上非常泰然，隻道：“子靜兄未免風聲鶴唳了。”

那密密麻麻快速挪動的清楚就是軍隊！

大將軍尚且不能回神，隻聽一聲巨雷乍起--

正說著，又有人出去跪地高高舉起雙手：“有大司農的書牘！”

他第一次不避其鋒芒，用一種非常安靜的目光就如許望著大將軍，彷彿真的是嫡親骨肉，性命可托。

“小人有些不當說的，大司農所言當然有理，可小人看，烏衣巷並不必然在乎這天下誰來做天子，”說著垂了垂眼目，“小人倘有講錯處，還望大將軍諒解。”

此語方纔是醍醐灌頂！大將軍幾乎健忘了荊州許侃！一旦他這邊逞強，那麼烏衣巷同上遊的衝突便會垂垂閃現，烏衣巷倘能殺他，有朝一日天然也能動得了他許侃……

“你看，眼下我們有幾分勝算？”大將軍又驀地換了話鋒，長史還在體味著他上一句，一時反應慢了，很快回過神道：

大將軍像是想起甚麼，眉眼處忽現一抹陰鷙之色：“不知子靜兄暗裡可曾收烏衣巷手劄。”

倒是從駕的群臣們，紛繁朝他作揖施禮道：

大將軍瞳孔突然收緊，麵上隨即浮上一絲嘲笑，很快掃視結束，並不急於頒發觀點，隻灼灼諦視著皇甫謐：

江州變天時，天子聖旨正散往各處，皇甫謐隻等都督們四下呼應--

他暗叫一聲不好，折身飛奔而下，便是此中一隻履掉落那邊也顧及不上，以最快的速率叮嚀了守城各將領戒嚴備戰！腦中卻儘是惑然，莫非烏衣巷脫手這麼快？！

世人紛繁附言直道“所言在理”。

“溫濟之不直接把書牘寫與我，倒是子靜兄，你說，這是為何？”大將軍負手而立，幽幽盯著那燭火，長史揣測一番，近了近身才低低道：

“咣噹”一聲，大將軍忽擲劍於地，看著從駕群臣道：

如此一說，大將軍竟有所擺盪，麵上不由有了踟躇之色，長史趁機又鼓勵道：“大將軍所憂小人曉得，可那書牘裡的意義是惟免官耳，成去非既能韜光養晦，大將軍又何嘗不能臨時委曲？您畢竟是先帝同胞骨肉，又乃托孤首輔，倘烏衣巷真想趕儘撲滅，當時恐怕也得想想上頭的許侃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