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之間有半晌的沉默。
外頭夜色下來,窗外的枯葉隨風收回彷彿感喟的聲音,成去非看著去之道:“備一份厚禮,該如何說你拿捏好。”
“為何殺人?”成去非低眉瞧著燭光,高立也不粉飾:“小人不過能餬口罷了,官府竟還是欺詐,關中這幾年又逢著大旱,小人老孃都餓死家中,隻剩個妹子相依為命,實在走投無路被逼急了,小人就殺了人!”
大將軍輕拍著他的肩膀,滿臉體貼:“伯淵雖年青,倒是孝子,其誌可嘉。還望太傅早日病癒,你們父子二人來朝為今上分憂。”成去非微微點頭,不失禮節:“多謝大將軍體貼。”
“妹子也跟著來了建康?”成去非負起手,內心甚是對勁。
“你,還能沉得住氣麼?”
阿大眼疾手快,見至公子往這看,忙用肘子搗了搗身側朋友。此人忙抱拳深深作了個揖,聲音敞亮:“小人高立,本年二十一,渭水人,小人本是個跑江湖賣藝的,厥後殺了官府的人,有性命在身,就跑建康討活路,想投奔至公子。”
東風不知何時吹開的第一枝桃花,大將軍加九錫當日,一輛驢車正悠悠駛進烏衣巷,趕車人有兩個,分坐兩側,背麵板車上拉滿了各色田產。車子到成府前穩穩愣住,小廝一聲呼喊:“來搬東西了!”
很快,大將軍往成府送皋比一事不知怎的就傳開了,沸沸揚揚,朝野儘知。太傅號稱“江東之虎”,這是把刀刃架到了脖子上呀!世人不免憂心忡忡,靜候成府至公子發話,明眼人都清楚,太傅臥床不起,哪怕真是裝病,這今後出頭的天然隻能是成去非了!便都望眼欲穿般等著成去非表態。
這一聲悠長低緩,而榻上那具身軀,則如日頭沉入大海,巨椿倒於荒漠。成去非回顧瞧向他,視線還是闔上的,他低喚一聲“父親”,並無應對,彷彿方纔那句是平空斷漏而下,讓人無跡可尋。
去之微微躬了身子:“弟心中稀有。”
趙器聽了不免皺眉,江湖人粗鄙不懂禮節,便隻悄悄當作去非神采。
烏衣巷以外,則是尚書仆射韋少連貶廷尉,數位黃門侍郎被免除。無端的罪名,輕而易舉便落在世人頭上,白刃相見的場景彷彿就鄙人一刻,朝野大家心知肚明,大將軍氣勢難按,全部建康都在一片灰敗壓抑的氛圍裡苟延殘喘著。
成去非天然曉得他擔憂甚麼,卻隻道一句:“我曉得了。”
很快,持續叮嚀道:“你去辦件事,把阿大和高立往死牢裡投,要不著陳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