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歌聲驟起，嗚哭泣咽，如麵前洛水，不事張揚地隨風盪開。

鄧揚哼哼幾聲，非常不屑，過了半晌才說：“起兵反叛的胡人和那些漢人，都是要殺的，建康已來了旨意，我們很快就能歸去啦！”說罷又嘟囔兩聲，“我這老寒腿一來這類鬼處所，指定疼得難過！”

殷紅的血濺出老遠--襯得四周的雪更加潔白。

歌聲垂垂散了去，那少女忽回身朝他走來，他再次瞥見純潔透亮的深海，的確要健忘呼吸。直到少女開口，他還是昏昏噩噩不知身在那邊。

瑟瑟顫栗的人們聚在一處，運氣就在前甲等著。

他實在是冇忍住，問了鄧楊，鄧楊輕飄飄解釋道：“這個不消你操心，這會你是看不到甚麼，那些野狗藏在暗處呢，天冷，屍身腐蝕得慢，到開了春，這些腐屍纔是野狗們的美食，個個能養得膘肥體壯，到時人們也就有的吃了。”

一躍而出的日頭給草原加上金燦燦的鑲邊，駿馬一如遊龍，蒼鷹俯掠收回刺透雲霄的銳聲，雪亮的彎刀迸散了瀲瀲朝陽，映在他們堪比日光的如雪肌膚之上，如民氣般不成直視――

趙器愣愣地站了半晌後，驀地跌跪下去，謹慎抱起那尚暖和柔嫩的身軀，深深扣在胸際。

“你可有一技之長？”

如此波瀾不驚的一番話，聽得趙器麵色又有了非常，那股噁心不期而至，腦中感慨萬千：這些事，那裡是江左那些人所能瞭解的呢？彆說世家後輩，就是他，倘不是親曆，也絕對難以設想這番場景。

行至洛水四周，全軍停息安息。浩淼江麵北風颯颯，趙器臨江而立，頓生江山廣寬之感，一時胸臆間泛動興旺豪情。身後忽傳來陣陣歌聲，趙器忍不住回眸循聲，原是那胡女。

這雙眼睛如同湛藍深海，不成方物，趙器腦中忽掠過一則傳聞來，隻覺心底那股鈍痛迴盪得難以忍耐，便霍然起家，走到少年跟前，低低問道：

少年涓滴不料外，舉頭直直望著他，一樣是深海般的眸子，不過一口漢話非常流利：“我善養馬。”

一如麵前人。

樊聰一向在一旁看笑話，這趙器是烏衣巷至公子第一親信得力之人，也不過這般德行，見了個外族女人，便能如此神魂倒置，也是奇事，想到此，輕視的一縷笑意綻在嘴角，上前打了個手勢，全軍便敏捷整隊，重新解纜。

而眼下隨之而來的冬，且如何度過呢？

軍隊得勝班師回朝，身後徒留殘破冰冷的城。

趙器立於頓時，深深回望一眼，心底湧起難言的悵惘，是的，他們勝利了，留給幷州淺顯百姓的，不過是一座千瘡百孔的廢墟之地，至於來年的春季，誰要耕作，誰要用飯，誰要活著，便和他們無多大乾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