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罷便扯下了褲子,腳旁還坐著一個哇哇抽泣的孩童,兵士不耐那沖弱礙他閒事,被他拎了劍一下劈疇昔:那小小的頭顱頓時跟生果似的破了,瓤子摔了一地。
而身側的趙器,平生第一次經曆真刀實槍的戰事,彷彿當日晉陽的血腥仍濃稠得裹住了呼吸,眼下,新的殛斃又近在麵前!他渾身的血像烈酒一樣燒得滾燙,恨不能下一刻就同仇敵來個乾脆的了斷,最後見到幷州百姓的龐大心境已全然消逝不見,獨剩凜冽殺氣!
“趙參軍!您冇事吧?”
城內被困數月不足,既無糧草,又無外援,人自相食,死者不計其數。
外頭亂鬨哄一片,看管俘虜的兵士們推推搡搡在大聲嚷嚷著,趙器立在階上急斥一聲,底下聲音才小了下來。
說動手指向那猩紅的天涯:“城內糧草已燒,再逢上雨雪氣候,他們便是十天半個月也撐不下去,而我軍則到時元氣已複,兵強馬壯,再攻城,何城不破?”
“鄧將軍這是何意?”樊聰語氣中較著帶著不滿,冷風噎人,他不由打了個寒噤。
叫聲從四周八方而起,彷彿皆朝城中湧去,無數身影混成一團再次傾巢而出,那些守城的人早已筋疲力儘,很快便化作一灘血肉。
晉陽這邊,守城的本就胡漢參半,鄧楊遣人四周漫衍動靜,凡漢人降將,皆可免罪。一時民氣浮動,內鬨迭起,早自亂了陣腳。鄧楊這才叮嚀攻城,一時箭雨如流星,牆頭屍首紛繁而落。城門忽就緩緩而開,原是有人成心放行,晉陽城輕而易舉被攻破,士氣高文,隻等一聲令下,南下攻打上黨郡。
一聲撞擊連著一聲,黃銅大門斷續收回吱扭聲,彷彿一頭史前巨獸,洪荒之力被一點點擊打而褪,痛苦地搖擺起了身子,第一條裂縫既呈現,便是兵敗如山倒。
“我與鄧將軍所見略同,”樊聰略略以示謙善,鄧楊心底冷嗤,暗罵誰曉得你那雞腦筋裡能想出個甚麼玩意兒!
眼下宜見好就收,鄧楊拿定了主張,命令收軍!那片天燒得更加旺,鄧楊渾身著甲,立於風中,眉間皺紋深聳,斑白鬚發隨風而動,手中長矛握得非常緊,正留意雄師有條不紊收局,卻見樊聰手執火把朝這邊過來。
待他看清那是個女孩子的身影時,那女子已一頭撞在路旁的石板上,白淨的額頭上淋淋漓漓一片紅,映著未溶解的雪,彷彿紅梅。
雖破了城,卻成了廢墟一片。官府府邸早被火燒了大半去,樊聰一世人便在風雪殘虐的斷壁殘垣間商討著如何措置外頭的降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