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未明笑中漸生了刺:“你再極力些,今後能和至公子虞靜齋平起平坐怕也不是夢了。”
一進閣房,顧曙便瞧見一副輕險古怪神情的子昭已坐於張氏身側,那模樣彷彿比彆人多了一魄,眼神透亮,等和顧曙目光相接,顧未明眼角便多了幾分辯不清的調侃。
原是這事,顧曙微微一笑:“勞阿母操心了,我明日便去。”
天氣變暗,落了一陣微雨,空中潮濕,陰風颳過骨頭似的疼。半月以來,成府隔幾日便可收到趙器書牘。行軍的線路,並不是由建康往西北經上黨郡北上,而是經過冀州,進入太原郡,直撲其治所晉陽。如許一來,線路確是繞遠了。成去非細細考慮這此中原委,一人在園子裡踱步好久,靈光乍現,明白了鄧楊企圖。
“阿悲觀思全在大將軍身上,那裡有工夫去雞籠山?”顧未明懶懶笑著,張氏不滿地看他一眼:“你此次該謝兄長,這般無禮是想要如何?”
比起顧子昭,他更體貼幷州火線諸況。
“積怨既久,遂至思亂,林敏在的七年是罕見的穩妥局麵,即便如此,七年裡仍斷斷續續稀有十次胡人發難,可見蠻夷與我中原終是不相容的。”成去非長歎,手指悄悄摩挲著粗糙的樹乾,腦中的動機垂垂清楚起來。
見他就此沉默,虞歸塵伸手取了長燈,裹了裹衣裳,輕聲道:“更加涼了,我們出來吧!”
一席話說得成去非愀然,當年隨祖天子南下的北方大族隻在少數,北方高門尚儒,經學根柢厚,和江左流行的玄佛本就格格不入。自阮氏一族覆亡,太學更是式微,便是那些解經的博士,也都良莠不齊,想找出些像樣的教員都是難事。
很快,探子回報,上黨郡果然修建了二十餘裡圍牆壕塹,很較著,胡人趕在朝廷雄師之前做好了防衛。
顧曙的切身母親早亡,現在健在的是深受父親正視的庶母張氏。庶弟子昭自幼便不像話,顧曙早已風俗。幸虧張氏脾氣矜重,明於經驗,對嫡子季子皆一視同仁,嚴多於慈。
“不消,外頭就好。”虞歸塵揚手把燈籠掛在枝頭,“幷州還冇音信?”
高空中忽灑落一陣雁聲,冷月如霜,園子裡的風颳得起興,柵欄處的木芙蓉卻開得恰好,滲著清冷月色,班駁花影搖擺不止。顧曙立在冷風中好久,目光複又還是,看起來仍然是如玉佳公子模樣。
“這幾日會有的,鄧大人行軍兵戈經曆豐富,一個幷州難不倒他。”
看他一襲身影轉太長廊,消逝於拐角處,顧曙嘴角的笑頃刻固結成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