琬寧定定望著他:“我本要睡了的,見您書房還亮著燈火,”她微一低首,“便過來看一看。”成去非知她是懷據苦衷,定時候往這裡相查的,感喟道:“我方纔不是說了,天大的事我也自會擔著,你身子剛有轉機,這又是何必?”他雖責備,卻還是上前扶住她雙肩,一笑寬她心,“並無多大的事,稍後我另有客人要見,等我見完客人,再去找你可好?”
蒼奴的差事倒不難,阿元卻不免錯愕,他二人雖常跟趙器做事,一眾常往家中公府來的官吏,也算熟悉,但現在往丹陽府衙趕,要如何尋得石子先?成去非似知他狐疑腸點,一麵給他名刺,一麵道:“石子先就住在府衙後院,敲不開門,砸也得給我砸開,記著了麼?”阿元忙點頭應了,將名刺置於袖管,倉猝奔了出去。
趙器垂垂會心,東堂過後,京口駐紮了一部北徐州府兵,其領兵者恰是流民帥秦滔,此支府兵招募者皆乃當初因西北戰事南下而來的勁勇流民,這些人不是父子兄弟,便是同親翅膀,凝集如鐵,疆場上死不旋踵,殺人如麻,絕非中樞所控軍隊可比,大司馬手中雖也有幷州鐵騎,可惜鞭長莫及,眼下局勢緊急,倘欲要勝券在握,京口府兵確是不二之選。
他進得書房,走至書案前,麵色還是陰沉,醞釀半晌,方坐定執筆。趙器安排安妥後得了話慌慌往書房趕來,見他已於燭台前忙於書牘,遂垂目靜候一旁。
她移去雙手, 目送他出門, 成去非下階時又回顧看她一眼:“琬寧,待此事過了,我會來奉告你的,你本身多留意飲食就寢。”琬寧鼻翼微微作酸,無聲朝他點頭表示,成去非這方疾步往聽事去了。
“他那哥哥但是喚作馬儒?”
親衛不肯起家,仍跪地回話,頭卻深深垂了下去:“回大司馬,會稽郡已被流寇攻破,內史他,內史他被流寇殺了!”親衛聲音不覺走樣,成去非心頭一震,大驚道:“你說甚麼?”
書房內四下寂寂,月光都已暗淡,唯窗底草蟲間或發聲,成去非飲了半盞碧色殘茶,一線涼意入喉,舒緩些許燥意,他緩緩闔目揉著兩處太陽,再睜眼時,方發覺有人影竟立於門扉之間,他不由踱步走出,一看竟是琬寧,略驚奇問道:
遂待那兩人方走出門外,成去非猛得抬手將幾上茶盞掃落至地,摔得一地好像碎冰,他緩緩起家,瞧著那滿目標狼籍,抬手扶了扶額頭,眉頭已絞索至一處。
“你多帶幾人,務需求快,現在就去。”成去非落了對方一眼便可辨認的私印,封好火漆,遞與趙器,正色道,“挑最好的馬,你快了,秦將軍方能出兵發的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