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去非略作打量,看他麵熟,三十高低年紀,厚唇黑臉,一身官服品級甚低,一時不急於相問,取過他手中所報告書,打了個手勢,此人便躬身答道:
張子衡心中一驚,撩袍跪倒道:“錄公果如時人所傳,生就一雙慧眼,下官不敢坦白錄公,我祖上雖以儒治學,可家父隻是一粗使小吏,下官想燦爛門楣,一展抱負,也清楚於當下,也隻要在錄公手中方得前程,這機遇下官是等了好久,本日實乃天佑,真得以見錄公一麵,下官自幼學的是賢人之道,如此厚顏相求雖有辱家聲,可下官還是願罷休一搏,前一陣坊間傳聞錄公將加大司馬,下官當時便隻想願被錄公征辟,下官雖朽木駑馬,卻也自可堪一用,以上皆下官肺腑之言,還請錄公明鑒。”
就在時人慨歎中書令尚多病不濟,唯大司徒可期之際,二十一日朝會,成去非在冇有任何前兆之下,忽以雷霆之勢連上三疏複劾大司徒虞仲素。
“此次澇災以京畿、吳郡最重,毀良田數千頃;而疫情則以丹陽郡、會稽郡、吳縣最重,死者過半,不管貴賤,有的村莊乃至火食斷絕,眼下,仍有兩郡五縣未將奏報上呈。”
世人在有司宣佈“退朝”後,卻隻見成去非穿過諸臣,獨自而去,完整出乎百官料想,一時隻能再望向虞家父子,有見機的幾人朝父子二人走來,說幾句不傷脾胃的安撫之辭,大司徒略點頭回意,更多的也隻是垂首而去,一起上實在捉摸不透本日到底是唱的哪一齣大戲。
成去非持笏冷冷道:“臣參劾大司徒虞仲素私鑄兵器、私匿僧侶暗通罪人顧曙共圖竊國之罪,貌似忠良,實包禍心,凡此逆跡,昭然在人耳目,臣伏祈聖天子敕三司嚴訊,以正國法,用消隱憂。”
成去非皺眉掃了他幾人一眼,嘲笑兩聲:“鳳凰六年江東大疫,死傷者、賑災出入等事件底下各郡縣的奏報公文呢?不記得了?”
成伯淵有條不紊、繁而穩定的陳辭時近時遠,虞歸塵漸聽得恍忽,那一句“我不會讓你難堪”突然變作錐心砭骨的諷刺,他不信他會棍騙,他不知是高估了本身,還是低估了他?虞歸塵略略抬眼,並未去看本身許老態畢露,許敗相畢露的父親,隻是深深看向那人,天涯陡作天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