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看上去彷彿還好。”成去非遞過酒盞,顧曙接了過來,笑道:“既已得誌,怎好再失態?”
所剩者,要緊者,便是如何措置那公開私通藩鎮,真正欲圖神器的罪臣。罪證不必再呈,本就乃群臣切身所曆,毫無枝節可生,毫無餘地可回。天子在勉為其難調集群臣入朝的當日,亦不過倉促發下敕旨:此事既同驃騎將軍息息相乾,便自在他協同三司參與。而驃騎將軍於前後間不平常處,讓人迷惑處,一時無人敢指責,蓋因那徐州的府兵雖已打道過江,幷州的一部虎狼卻仍眈眈駐紮於姑孰尚未有返歸邊塞的意義。來由天然冠冕堂皇:此案懸而不決,恐天子再受危難,以衛天子也。
“請讓女人稍作打扮,我想,她當會更美。”幾近無禮的要求自罪臣口中安閒吐出,成去非抬眸同他目光比武至一處,罪臣的神情沖淡平和至極,如水冇於水,因而在略一思慮過後,終悄悄點了點頭,隨後回身踏進那陰暗狹長的甬道裡,而身後的罪臣,隻是垂下了頭顱,讓神情盤在那一團光芒不到的暗影當中,再無人能窺得一分。
另有荊州一部竟不知何時順江而下占有於京畿肘腋, 方叫人過後細想好像冷水澆背, 仆射所籌劃,所算計,於時人看來大可謂周到,那麼其心到底所圖者為何,荊州又所圖者為何?亂臣賊子之相,天然是再也遮無可遮,至於仆射所呈驃騎將軍同幷州來往書文,過後驃騎將軍隨即矢口否定,經查證,竟也不過仆射依仗身善丹青筆墨所造偽書,不過於時人看來,仆射是否多加一兩條罪名,都已無礙他終究結局。而烏衣巷的至公子所行,亦不過極其近似於鐘山之事,恩師枉死,反倒不令其人悼心失圖,隻靜不露機誘引敵手上樓去梯,遂仆射同荊州的同諮同謀,終究彷彿也怨無可怨,純粹乃人謀不臧罷了。
成去非望著麵前故交,腦中想到的也還是故交,王公明的病體殘軀似還在肩頭留有一抹溫度,他仍記得那些女孩子唱著關於春日的歌聲,他也仍記得那場雨中,他真逼真切自語“天喪予”時的失落表情,他也冇有比這一刻,更希冀再次見那年青人一麵,隻是,王公明的的確確早已不在了,或許那孤傲狷介的老夫人亦已悄無聲氣離世,統統的統統,早風騷雲散,而他現在,仍避無可避地要送故交上路。
氛圍出乎料想地沉寂下來,成去非瞳孔緊緊一縮,望向顧曙的目光驀地冰冷酷然至極:“我不知你最對勁處為何,但我能夠奉告你,你最大的錯為何,你刺殺許侃交友荊州,沉船構陷顧未明,幷州斷我糧草,逼死蔣北溟,如此各種,不必我一一列舉,你心中稀有,即便如此,你倘肯罷手,我亦不肯公開難堪你,隻一點,你們將我教員牽涉出去,讓我痛失恩師,我方明白,你們並無改過之路,唯有死路可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