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誰開的方劑?”
白芒一閃,利劍終逼至麵前,直直劈下來,如同春日冰麵裂開的第一道晶紋,琬寧被這劍光晃了眼,隻覺麵上一陣溫熱,鮮血如同泉水四濺,晶紋完整碎裂,她聞聲鋒刃嵌入骨頭的清脆聲響,刺眼的光滿刹時占滿了她的視野,又轉眼即逝。
“我感受輕了幾分,你回家中去罷。”
琬寧立即一陣臊,抬目看他麵上仍算是丟臉,小聲道:“至公子病了這段光陰,元氣毀傷,怕要好好保養纔是。”成去非哼道:“龍首豕足,我問的甚麼?”說著又忍不住咳了兩聲,遂翻身躺下,琬寧勸道:
成去非慵懶似一隻未得破繭的蛹,無聲一笑點了兩下頭,琬寧略略放心,一時又想哭又想笑的,不知如何是好,成去非半睜著眼,看她這副模樣,遂伸手擰了擰她臉頰,並未使得上多少力量:
出了烏衣巷, 往西南去十餘裡,便是虞歸塵的私宅聽濤小築。有河隔開,不過在老鬆下築蓋茅舍三楹,輔以竹林籬笆, 風掠猶滔浪, 故名聽濤小築。
琬寧扭過甚,低首不語。成去非冷靜看她半晌,終輕歎道:“罷了,跟你這類癡人是講不來事理的。”琬寧臉一熱,囁嚅著轉臉看他,成去非衰弱笑道:“還能如何辦,人是我選的,是好是壞我本身擔著罷了。”
琬寧聽他言辭明白,這纔回神羞赧破涕一笑,方纔的睏意頓時消逝殆儘,起家為他置了水,見他足足飲去一壺停罷,卻又粗喘一氣,忙扶他躺下,手觸及他額間,竟是冰冷一片,琬寧心下歡樂至極,一顆心砰砰直撞:“至公子,您可感覺好受些?”
林木悄悄,室內幽幽,琬安好靜執他手於掌間,一顆心如同已伸開四角的飛簷,高懸著薄翅的鐵馬,他的生息便是陣陣的風,搖得一顆心町町作響,外頭那輪漸升的明月,還是舊歲的模樣,她呆呆抬首回望一眼,將臉貼在他手背上,喃喃自語著:
“嗯。”成去非悄悄應了聲,過了半日,琬寧聽得他呼吸勻淨安穩,方悄悄起家去清算,斂著衣裙提步出了門,立於階上正要長舒一口氣,忽發覺出不對來,籬笆外一向有立室仆人看管的,現在四下竟了無人影。
琬寧雖不捨,卻也清楚他所言在理,遂應下來,讓虞歸塵先去安息,本身仍坐在榻下,間或聽得成去非偶爾傳來幾聲低咳,便倉猝起家移燈相查:他那滿額正不住地往外冒著點點盜汗,琬寧取來熱湯,隻得一遍遍擰了帕子替他拭汗,忽聞他低喊了一聲“教員”,眼角竟滑出一行淚來,往鬢角滲去,琬寧不由一愣,定定望著他慘白的一張臉,心下為他難過,怔忪偶然,方悄悄替他拭去那道淚痕,她是第一回親目睹他落淚,她原不知他落淚是這個模樣,一樣脆弱,一樣肝腸寸斷,凝於眼底,油但是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