琬寧聞言情急，眼淚一下湧出來：“我不歸去！”成去非那隻手有力垂落下來，強撐精力道：“你這是何必，放心，我死不了的，熬病了你，我又要多操一份心，你就當替我費心可好？”

其間剛進門左邊懸著一口古樸寶劍，她記得很清楚，那是虞公子的東西。她本欲抽出利刃，好不易挪到處所，可隻空餘劍鞘！麵前人越來越近，彷彿刺客打扮，黑衣蒙麵，隻餘兩眼，琬寧平生第一回見如此人物，隻趔趄著步步後退，她本覺得現在會想起諸多舊事來，而腦中除卻緊成一團的驚駭外，再無其他。

“至公子，玉輪又圓了，您瞥見了麼？”

待到了後半夜，該虞歸塵來守，琬寧見他仍在熟睡，念及翌日另有早朝，遂又無聲自他那間屋子退了出來，捱到剛進四更天，她亦是體力難支，昏沉間趴跪於榻邊恍恍忽惚就要睡去，恍惚聽到有人喚她，狐疑是夢中，隻覺口齒連綿，含混應了句，卻又聽得一聲，琬寧猛地驚醒，不由抬首朝榻上看去，漾漾的月光就浮在成去非不知何時展開的一雙眼中，琬寧紋絲不動地瞧著，一時辨不清真假，成去非則舒展眉頭吃力道：“琬寧，你發甚麼呆，去給我置些水，我渴得短長。”他腦筋仍帶著沉沉的鈍痛，如身置九仞之下的深淵，底下本火海蒸霞，彷彿隻剩無路的千古，如何得清冷一脈，思路頃刻複歸昔日了了，清清楚楚認出本身當下身處聽濤小築，這統統，他本身也不是過分清楚，現在隻覺口乾舌燥，而琬寧癡傻發楞，他不由苦笑，氣味還是微小：

幾句話下來，成去非又覺疲憊，額間斷續還是出汗，麵上也無多少赤色，遂不再言語，閉目漸漸睡去。直到那邊虞歸塵夢中一陣驚慌，突然醒來直往其間奔來，見琬寧還是癡癡等待，上前正欲開口，琬寧卻起家將他往外引：

“賀娘子，不要躊躇，他等不起的。”

“至公子他醒了一回，喝了好些水，額間的熱似是退了很多，我猜，那藥真的起了用處。”她不無欣喜地奉告虞歸塵，虞歸塵先是一怔，隨即暴露笑來，“淩晨讓他先吃些平淡小粥，賀娘子再為他煎藥。”說著進室內打量偶然，回身對琬寧道，“我終可放心上朝，還請賀娘子多操心。”

“我感受輕了幾分，你回家中去罷。”

風許是清的，月許是冷的，便連小築前的春草溪裡的水也淡得腐敗，她卻不知他命懸在那邊一線生天。琬寧正胡亂思惟著，掌間那隻手忽動了起來，成去非隨即好一陣狠惡猛咳，嚇得琬寧激靈一凜，忙扶他起家，隻見他漲得滿麵紅透，一頭的汗水冒得更急，直到嘔出半灘酸水，方垂垂停歇下來，琬寧伸手一摸，那身衣裳果然又濕透，遂出門去尋趙器，趙器坐於階上，歪靠著雕欄，想必也是疲憊至極，悄聲喊了兩句，無人回聲，隻得推他一把，趙器兩眼惺忪，看是琬寧時，立即復甦，忙同她一起出去，幫成去非換了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