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上!荊州刺史許侃許大人去了!臣奉大人遺言來建康報喪!”
英奴還是不予置否,隻抬眼悄悄望著虞仲素,點了點頭:“朕曉得了。”
“來人,先安設了信差,”緊跟著彌補道,“許卿平生忠君體國,朕要親身為他舉哀。”說罷徑直拜彆,留一殿的眾臣麵麵相覷,再回神時,才發覺成去非竟也不知何時已出了大殿。
成去非徑直進了橘園,親身研墨,未幾時抽出一張素箋來,狼毫喂墨,不等筆跡乾透,便叮嚀趙器道:“送教員那邊去,本日有人拿教員出身大做文章,將我同子熾皆牽涉出來,欲要肇事,我這幾日怕不便利,你辦事時多留意。”趙器聽得大驚,愣了一愣,連連點頭應了,抬腳正要走,成去非又喊道:“你快去快回,我已把該說的都寫清楚,荊州那邊我另有差事給你,快去罷。”
“事關嚴峻,先委曲成卿。隻是,成卿就無其他要說的嗎?”
方過一日,公然有旨意下來,一如黃裳所告,如此看來,天子是納了大司徒諫言,教員如昔回絕,不料緊跟又連下兩道敕旨,如此作態,引得朝野高低本覺今上乃虛表求賢之心罷了,也要狐疑一番聖意到底為何。當水鏡的辭表再度擱置於東堂案頭時,英奴正順手撿過一枝狼毫,胡亂在紙上揮灑,不成任何章法,底下悄悄侍立的恰是虞仲素。
水鏡先生現在不過斜臥榻上闔目小憩, 這兩人見成去非出去, 彼其間隻是無聲互換了眼神,待桑榆將熱湯拎進,成去非便換了穆涯的位置,緩緩倒入熱湯,吳冷西直起家湊到水鏡耳畔低語道:
心之憂危,若蹈虎尾,涉於春冰。
百官早已看愣,有司方提示一句,不成想殿外忽奔進一名內侍,急道:“今上,內裡荊州來了信使,有要事相奏!”
英奴非常不測,揣測偶然,仍撿起那枝狼毫添了墨,微微打了個嗬欠,懶懶問道:“大司徒這是何意?”虞仲素一陣動靜,將那本《東堂詩文鈔》遞呈上去,英奴搭眼瞧了,心頭忽得直跳,蹙了蹙眉:
成去非打簾出來,卻見穆涯正蹲在榻下往木盆中傾倒藥材, 一旁吳冷西則正在替教員挽著褲腿,閣內非常溫馨, 唯有一些輕微的動出聲。
熱意垂垂襲上來,水鏡輕“唔”一聲,還是閉目。這兩人亦頗感驚奇,上一回征辟教員,且還是先帝年間的事情,教員從偶然於宦途,自是各式推讓,天子見其青門種瓜之誌如許堅毅,隻得作罷,現下忽又提起,教員年事已高,身子已多生老病,入朝為官更無從提及,吳冷西不由問道:“師哥,這是甚麼說法?怎這個時候又提此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