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為他故,毛病霸道罷了。今上既已看過文書,臣懇請今上挈重量輕,早下定奪,佛事之熾,已然乾礙國朝大局,願聖心明鑒。”成去非以手支額,深深叩拜下去,英奴也不去相扶,由著他在那作態,暗道了聲:這是做起直臣來了?天子想起韓伊,心頭一時黯然,終還是擺手道:“成卿請起吧。”
因太後有午休之習,用完飯不留帝後二人,英奴便聯袂皋蘭一同出來,皋蘭亦喜膳後漫步,遂由英奴親身攙扶,並未乘輿。
“皇後如何看?”英奴笑問,皋蘭不動聲色一笑:“今上問的是哪一件?”
英奴打量他幾眼,心中估摸得清爽:烏衣巷的至公子,向來都貪得無厭,既要做那低眉的菩薩,慈悲六道,亦要做那瞋目標金剛,降服四魔。是以如許的朱門天孫,到底是懷有崇高腐敗的政治抱負,還隻是妄圖那引誘誘人的權勢,年青的天子同尚要存一份訾議。
成去非就跪坐於下端,他的脊梁矗立如鬆,他的眼神剛毅如石,這份堪比日月的正氣,這份不成奪誌的篤定,這份真正國士無雙的彭湃,皆讓天子一時無話可接,心底百味陳雜,隻能擁鼻輕咳兩聲化解:“朕並冇有其他意義,隻是想問成卿,事情要做的哪一步,成卿是為國朝江山著想,這一點,朕還是能看得清楚的,不過,此事到底要慎重,朕看,成卿還是細上個摺子,其他州郡文書估計連續也快到了,到時再經廷議吧。”
西堂暖閣裡太後本同皇後李皋蘭閒話,不覺到了午膳時候,見天子出去存候,皋蘭則起家見禮,英奴早笑著迎上去輕扶一把:“朕不是說了,你有了身子,這些可免。”說著摸到一樣東西,原是皋蘭烏黑的手腕上套了串星月菩提,英奴一笑:“皇後這是把無上佛道之名都戴身上去了。”皋蘭笑道:“今上這是諷刺小君。”太後見伉儷兩人敦睦,心底歡樂,近兩年天子終冷淡了那眉嫿嫿,收心伴隨皇後的時候也就多了起來,太後遂笑道:“哀家特地請支林大師開光,纔給的皇後。”
而這此中並不包含王公貴臣私養沙門之數。
“還請皇後言第二事。”英奴替她又緊了緊那朵顫巍巍的芙蓉,皋蘭遠眺四方,道:“成去非是不是肆意妄為,目無君父,今上許心有疑慮,妾想的倒是,他倘真要拿梵刹做文章,不出充公良田、束縛奴婢、強迫和尚出家以務稼穡這幾樣,今上可曾想過,這些,不管他出於何目標,終究受益的是府庫,今上感覺成去非是那種會把財帛奴婢往成府裡攬的人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