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,兩事疊加,很有弄巧成拙之勢,幷州尚殘留很大一部軍隊遲遲不歸,所掌控為首者,不過大將軍擺佈親信。而返回的王師,則有私議傳開,緣何功高勞苦的征北大將軍成去非立得雙功,卻久久不見中樞封賞?再有者,將軍們紛繁升遷,而最為淺顯兵士者的傷亡補恤,卻向來拖延無定,雖戰事掃尾之際,成去非便命人把冊薄做的無一不備,但是中樞行事之拖泥帶水,是一貫的風格,世人自難能不以介懷,隻是人微言輕,發幾句牢騷罷了。
這不免引得東堂之上群情大發。此事且先不提,那都督幷州意在奪征北大將軍軍功的名流朱預,竟在返途路中,死於溺水,中樞雖於早前猜想過朱預前去,定會引將士不滿,不過成去非根底在烏衣巷,即便心有憤激,也不至於就敢妄殺天子使臣,但奏報上所雲含混不清,一筆帶過,簡練得過分,讓人不得不狐疑朱預罹難,明裡暗裡總同征北大將軍是脫不得乾礙的。
成去非跪坐於榻下,抬頭聽著麵前來自於嫡親的殷殷警告,淡然道:“我生已儘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後有。”
“那於你,有何裨益呢?”沈氏問在了樞紐處,成去非沉吟不語,隻聽沈氏持續道,“雖為虛銜,亦可通計熟籌,不過,伯淵,你跟我講句實話,你此次果斷親赴幷州一線,所圖者隻為昭顯一片肝膽?”
她的手順勢牽住了他一片衣角,意在挽留,已是低喁抽泣道:“至公子同我交好,是為了子嗣麼?還隻是為了歡愉?”她抽泣間猝然問出了令她一向轉側不安的苦衷,毫無前兆的。
成去非見她病容尚在, 所言卻已皆是在替本身考量, 遂摸著她的手腕低聲道:“我這幾日也並無要緊的事,你多吃些東西,瘦得要脫相了。”琬寧聽他言辭竟有知心的意義,淺含笑了,正欲應下來,腦中無端想起一些舊事來,她當時年紀小,不過是家中老婢同彆人閒話時偶然落了她的耳,當時已出閣的一個姐姐,幾年不見懷娠,便有上些年齡的下人猜想是姐姐過分清臒之故。現在念及,再遐想之前一回杳孃的教誨,琬寧不覺既羞且憂,半日裡都不言語,成去非笑道:“是困了麼?困了就躺下。”
到底還需縱著她,成去非忽就笑了,伸出溫軟的手掌,扶住她雙肩,漸漸把她臥下:“你這便是萬斛閒愁,無端無緒的,討人嫌。”說著把帕子丟給她,“本來就生的不美,再一哭,醜得還能看麼?美人哭起來纔是梨花帶露,你這是……”話還未說完,就見琬寧漲紅了臉,一副死命忍著的模樣,方知本身好不易得來的打趣話又重了,隻好親身給她擦抹,“都忘了你臉皮薄,你的病就在於老是想的多,以是才老是七病八災的,我那點俸祿,你也諒解下不好麼?”說罷摸了摸她耳後青絲,“彆再折騰本身了,睡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