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看,做名流不過易如拾芥,你倘練出海量,也能為江左名流。”成去非順勢逗弄她幾句,琬寧不由嗔他一眼,眉眼便活了起來,自有彆於她清愁如露的風致,她甚少有如此嬌俏可兒的時候,成去非便持續道:
“曉得,不是有我麼?許你撒潑耍賴。”成去非笑道,“你甚麼樣我冇見過?”腦中也天然想到當日那一幕,她如何嬌嗔如晚雲,如何一圈呢語一圈笑,關不住的眉睫,羽翼一樣翩躚著,現在體味,再看麵前人,已然滿麵嬌羞,卻還是照他所說,同他相對坐了,成去非為緩她難堪,便提及一事:
成去非應了一聲,窸窸窣窣起了身,卻按住琬寧,隻在她額間落了點水一吻:“待我早晨再過來,你大可再思惟思惟拿甚麼文章來刁難我。”
“至公子是哪一種?”琬寧忽癡癡問,成去非把書往她懷中一丟,“你原是想摸索我,怕要讓你絕望了,我哪一種也不是,我隻是我,如此罷了。”
“昔日陳思王常發奇想,他有一柄鴨頭形狀的杓子,把它放在九麴酒池裡,內心想讓何人喝酒,鴨頭就扭轉到那小我的方向。另做了一柄鵲尾形狀的杓子,柄長而直,置之酒樽。凡他欲勸飲者,在酒杯上扭轉杓子,則尾指其人。隻是不知這兩物本日流落何方,聽來倒還算風趣。”
琬寧看出他並不是當真的神采,竟忍不住笑了幾聲,隨即感覺失禮,臉便漸漸建議燙來,低首輕語:“不是的,我喜好聽至公子講這些。”
既是至公子提了,好似鐵樹著花,便是那龍肝鳳腦,家仆們也甘心上天上天給尋出來。後院一時不著意那酒,反倒議起至公子為何俄然貪酒,許是這雪天亦感無趣落寞,須熏熏然才得稱心,許是滿腹煩事無從排解,須醉意昏黃才氣解憂。如此口舌,不一而足,惹得四兒直頓腳:“勞煩諸位給我酒!休要至公子久等!”
琬寧隨口問道:“至公子也是麼?”
他倒是真給健忘了,微微一愣:“剩的也冇了?”
她掛記他這些事,可又冇法每天問候,現在好不易相見,天然想要問一問。
“至公子要聽甚麼?”琬寧緩緩翻閱,成去非凝神看著她,“《天問》吧。”
“去燙兩角酒來。”
“俯仰由人,這還不叫怨麼?”成去非哂笑,“這世上的人,有幾個能不必俯仰彆人的?不俯仰於人,也有能夠俯仰於時,說到底,還是俯仰於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