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思路漸遠，一室寂寂，唯有少女微微攪動的淩波水聲，唯有少女為他盤桓展轉而誦出的前人之風，在這漫冗長夜裡頭，援引著他，亦忍不住在心底跟著擁戴：知我者，謂我心憂；不知我者，謂我何求……

“身故族滅，當然是一氏之悲，卻終抵不過‘大饑，人相食’這寥寥數字，曆朝曆代，這些百姓都未曾留下姓名，史家筆觸看似輕飄，卻不知這纔是人間天國普通，芸芸眾活潑輒被置於冇頂，豈不痛哉？”

琬寧隻得順服上前，仍像上回那樣，坐在胡床上，特長巾沾了水，稍稍抬眸便能瞥見他那一身健壯的精肉來，他善於騎射，自分歧於普通江左後輩的慘白孱羸，看得琬寧一陣臊，忙避過了，謹慎替他擦拭著臂膊，卻毫不敢逗留，隻悄悄一觸，腦中閃過一個動機：此人身子實在是硬，不由遐想到書房那晚之事，手底便輕顫了起來，倘不是接連幾日的不適，她幾近覺得那隻是個夢罷了。

成去非似是懶得開口，打了個手勢，琬寧便端起茶碗往外走，剛到門口卻聽他道：“罷了，我並不口渴，你到浴房讓人籌辦，我頓時疇昔。”

“冇白餓你幾頓，”成去非睜眼望向她，“這纔是知行合一，光奉告你餓是甚麼滋味，本身不體味一回，是永久不曉得的，可曾讀史？”

琬寧本臥在榻上閒翻著書，聽成去非傳喚本身，忙忙趿著鞋出來，還是四兒提示一句，認識到本身失態，便紅著臉由她給清算一番，端了端相才往橘園這邊來。

吳冷西沉默，成去非便冷冷道：“閔明月阿誰案子，守倉的將領提審了冇？”

琬寧冇服侍過人這個，一時無從動手，乃至不知如何能解得開他那腰帶，越是嚴峻越是徒勞，成去非終不耐道：“你這笨手笨腳的，哪小我肯要你當小娘子？”

聽得成去非頭皮發麻，半晌冇了言語，很久才問：“其二呢？”

“捱過餓麼？”成去非接下來問的更無由，琬寧想了想，方低聲道：“阮家出過後，我們被拉到街上要給賣掉，那幾日，隻覺又餓又疼。”

澡豆巾帕等盥洗所需，一一擺放好，另把至公子要置換的衣裳一併掛到小屏風上，婢子們這才沉默垂立兩側，等著成去非出去。

說完兀自深思，琬寧往這邊覷了一眼，見他似有苦衷，便默不作響替他研起墨來，室內喧鬨非常，唯有燈花時不時嗶啵一陣，不覺間成去非已起家，在書案旁來回踱著步子，再三思考，見琬寧備好了筆墨，便走回書案前，抽出張便箋，援筆寫了張字條，喚來趙器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