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案牽涉浩繁,我擔憂的是,就怕尚書令大報酬難。”吳冷西幾次踱著步子,“你可知我為何遲遲不問話那幾個守倉的將領?一來,的確是因為這幾人出身不低,問話有難度,二來,則是最要緊的……”
“鄭大人不必多禮,”吳冷西向來對他客氣,“如何樣?”
這邊身形微胖的一個男人,倉猝出列昂首道:“恰是小人。”
比及那熟諳的府門進入視野以後,他仰首看了半晌,心底出現感喟:師哥合該開府治事,自能少些掣肘。前幾日,韋公仙逝,虞仲素正式領大司徒一職,領軍將軍周將軍在西北火線,將軍府形同虛設,真正獨立於朝廷以外的便隻要司徒府了,吳冷西一時思路萬千,待一陣風過,才提步而上,叩了兩聲門。
慎重瞥他一眼:“把倉薄拿來。”
慎重眼裡一亮:“遣去的人返來了,大人真是料事如神,那糧倉果然有貓膩。”說完兩人好一陣對視,吳冷西道:“不是我料事如神,而是之前我在會稽郡當差,曾遇過一件類似的案子,那案子雖不經我手,可多有耳聞,便曉得些內裡詭詐,”說著緩緩起了身,朝門口踱去,看了看外頭明晃晃的太陽,“這日頭底下,不知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事……”
“你先籌辦提審這幾人,帶著尚書令的手諭,我去烏衣巷一趟。”吳冷西說完簡樸清算一番,又換了常服朝烏衣巷去了。
他本家素窘蹙,川資無出,常於暇時做傭工,博資度活,亦有帶經而鋤的時候,受了幾年辛苦,才得射策中式,彌補掌故。後補調廷尉掾屬,世人隻說他未諳詞訟,意在鄙棄,便拿他當賤役,替府衙把守牲口,一次還置府中呈繳畜簿,正巧碰上眾掾史為了駁案而莫展一籌,他當即問明原委,據經摺獄,援筆屬稿,為此一篇筆墨,竟又機遇偶合為先太傅成若敖所知,非常讚美,待大將軍事了,成去非為台閣長官,便把他汲引上來,津關沉船一案牛刀小試,甚有效果,亦深得尚書令信賴。
此人行事利落,每一處查完便走。照著此法,一夜竟把建康城幾個最首要的官倉溜了一遍,趁夜色未儘,那一襲身影很快消逝於門路絕頂……
吳冷西忽收了話,抬頭凝神想了想,回顧望向慎重:“當初官糧沉船的事,停了顧未明一年的職,現在如何呢?”說罷眼裡閃過一絲不易發覺的陰冷,慎重皺眉道:“部屬聽聞他剋日彷彿重新定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