閒暇時又常有三五村童,呼朋引伴,春時折花撲蝶,夏時捕蟬弄雀,秋時尋果收菜,冬時戲雪弄冰,也不乏歡顏綻露。
但是光陰飛逝,非止將滄海換作桑田,更將神魂撕碎消逝。或是再有很多年後,雪姬便果然要消逝於這人間,唯獨留下這一份保護執念,終是不悔。
中原之美,久聞其名,然非置身此中可貴其中滋味。江南之婉約,北疆之豪宕,真可謂是萬裡中原到處罰歧,到處皆可入景。唯有身處此中方知中原好客非止禮節,更源於心中自傲。唯有身處此中方知何為家國天下,何為生於斯善於斯豈可不忠於家國之意。
祭者祀姬如此,神官亦非表裡如一。覬覦中原之心,熾熱如火,將其五臟六腑儘皆燃透,渾不知國中狼籍不止又豈是邊境大小之原因。執念深種,再難斷根,其下祭者祀姬自是耳濡目染,紛繁仿效,雪姬又豈能一塵不染?
功成人逝,固不知其存亡亦不知其來往,更遑論其人其名。或有故老雲:此乃昔日神宮叛者,今為贖前罪而來。然無憑無據,終是妄談罷了。
或偶有濁酒一杯,阿公以粗鹽佐之,醺然鼓起,便唱幾聲山野小調,雖是荒腔走板,但有阿嫲鼓掌應和,倒也其樂融融。
葦原高低雖是棄我無情,但是國將不存雪姬又將何存?當年髦且不吝己身以報哺育之恩,況乎國難之時?當以神魂、精血、軀體儘償血脈之情、鄉土之誼。
何如亂世紛繁,豪強並起,那邊又有避亂之桃源?如此貧寒平平的日子亦不過將將過了六年,便也不複存在。
昭仁廿三年春,忽而日中無光,五星錯行,溪泉多有乾枯,見者無不心中惴惴,目之為不祥之兆。是夜,隕星如雨墜,地動若孤舟;月失地點,波浪倒湧;山脈哀哀,崩塌為穀;高山戰戰,坼裂為淵。
猶記得烽火一起,滿目皆是赤色淋漓,頃刻間親朋便已是陰陽相隔。哀告聲與戲弄聲同在,慘叫聲與狂笑聲並存;入目處,屋舍或是焚燬或是破亂,無一無缺。如此慘況又怎不叫人仇恨?怎不叫人怨怒?若妙手刃惡獠報得親恩,又何惜此身?飛雪知吾心,漫天襲來,將屍首一一掩蔽;北風知吾誌,淩冽如刀,將惡者一一絞殺。得見此景,我亦可放心而去。
屋壁廬舍,破壞無數;殘肢斷臂,血氣盈鼻。哀嚎之聲、禱告之聲、痛哭之聲,日夜不斷;其情其景,慘烈非常,較之煉獄亦不遑多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