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西南連進了幾家,又都退了出來,一行人從鎮子頭逛到鎮子尾,終究敲開一家門庭還算寬廣潔淨的人家的大門。這家人家正在宴宴客人,見門口俄然擁了一群持刀之人,嚇了一跳,問明來意後,作莫非:“咱爹本日過七十大壽,咱家親戚來了很多,空屋子實在是一間也騰不出來了。”
飯罷,仆人家殷勤道:鎮上高員外的兒子結婚,家中請了雜梨園子耍雜戲,據聞有吞刀吐火耍大雀等等,明日另有嗩呐班子來吹嗩呐,各位大哥不去看看?
街道坑坑窪窪,一陣風過,便有霧濛濛的沙塵揚起,行人們咳嗽的咳嗽,抬袖捂臉的捂臉。道兩旁的家家戶戶都晾曬著各式花花綠綠的衣裳,也不怕被揚起的沙塵重又吹臟。另有那婦人抱著小娃娃坐在自家鋪子門口當街餵奶;客人們熟視無睹地進門,買好東西,出了門,再同餵奶的婦人談笑幾聲方纔遠去了。如許的風景,再搭上道旁的幾條追逐生人、撕咬人家褲腿的瘋狗,用夏西南的話來講,那真是,真叫一個夠味。
仆人看了看他腰間的長劍,囁嚅道:“你,你,這叫甚麼話?咱爹病了好久,活了本日冇明日……咱六叔六嬸腿腳都不矯捷,從大老遠的處所趕過來……”他這邊廂正說著話,那邊廂,已有人像是趕雞鴨牛羊普通往外趕他家的客人了。
青葉哭喊:“你當我真是傻子麼?你得的是自作多情欺男霸女的病!你這用心叵測、你這作歹多端、你這強搶民女的奸人好人惡人!”
懷玉擱下書,揉了揉她的一頭亂髮:“快到中午了。往北。”
她傻了眼,還覺得是在做夢,用力揉揉眼睛,拉開車窗,伸頭往外瞧了一瞧,車外也清楚是荒郊田野的風景,車下則是一條寬且直的官道,西風等人騎著馬護在馬車兩旁。她愣怔半晌,輕聲問:“現在甚麼時候了?我們這是去那裡?”
仆人話還未說完,西風便道:“叫客人先歸去,你爹的壽辰過兩日再補辦也是一樣。”
懷玉眼皮跳了一跳,揉了揉太陽穴,方咬牙緩緩道:“算數。”
還要再叫罵下去時,卻被懷玉一把抱住,攬到懷中,溫言哄勸道:“揚州雖好,但北地也有很多宜居之處;因那花家父子兩個都不像是端莊人,我將你留在那裡怎能放心?再則,我這一起須得隱蔽行事,不能等閒報著名頭叫人曉得我的路程,畢竟我是受傷之人……那姓金的地頭蛇不曉得你是我的人,你又不肯意我取彆性命,如果我走後,他再來找你費事可怎生是好?即便他不找你費事,萬一另有其他的好人呢?總之到都城另有很多路要走,你若再趕上中意的,固然留下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