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人把他換下的一身泥濘的衣衫及靴子收去漿洗時,夏西南悄悄跟了出去,叫住宮人,挑起燈籠,就著燭光細心察看感染其上的泥土。泥土隱有敗北潮濕的氣味,而其色彩,清楚是經熊熊烈火燃燒多時纔會有的焦黑之色。
因著褚良宴再四的勸諫及眾朝臣的奏議紛繁,懷玉衡量好久,終究下旨昭告天下,立貴妃為後。文海得以入主中宮,趙獻崇等人自是歡樂不已。
他在燈下又看了半夜的奏摺,凡是看到有皇儲、國本、秀女等字樣的摺子,便要蹙眉活力,常常看也不看,抓起來就往中間胡擲亂丟。夏西南一麵悄悄感喟,一麵跟在前麵撿,也還是冇有說甚麼。
此時,臣僚們也都不再繃著了,你一句“李大人,我敬你一杯”,他一句“孫賢弟何必多禮”地熱烈了起來。
夏西南唬了一條,想問他一聲:“陛下於此時出宮去,就不怕禦史糾劾麼?”但是,畢竟還是忍住了,並冇有出言禁止。
中午,朝會罷,宮中大張筵席,賜宴臣僚,懷玉飲菖蒲酒,賞臣僚喝雄黃酒。兩壺菖蒲酒不知不覺間飲儘,眉頭就垂垂地伸展了開來,麵上也現出些許的笑意出來。
四月下旬,懷玉班師返來,褚良宴率眾朝臣,趙獻崇帶領兩個兒子及身披麻布服,頭上戴白的阿章於城門外跪迎懷玉進城。遠遠地瞥見懷玉策馬率雄師而來時,趙獻崇涕淚交換,與褚良宴等人五體投地,口中高呼:“臣等已恭候多時,吾皇萬歲萬歲千萬歲!”
新帝即位次日,一麵昭告天下實施大赦,一麵在都城內大開殺戒,血洗懷成王府。罪人懷成府內凡是喘氣的活物都被殺了個潔淨,其王府也被夷為高山。因那一場大火,懷成屍身無存,衣冠塚便設於景陵外園,不祔憲宗廟;而阿章則貶為庶人,養在宮外。
懷玉舉箸一一咀嚼,待嚐到一個鹹味的醬油鮮肉粽時,俄然回身對一旁服侍的夏西南悄悄說了一句:“這是她愛的味道。”
夏西南正要支吾疇昔,忽聽得他說:“留著罷,今後隻怕還要多。”夏西南應了一聲,俄然感覺鼻尖發癢,趁他不備時,悄悄轉過臉去,在肩頭上蹭了一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