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葉伏在床上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：“你要早些返來，安然返來。”

青葉一怔，頭從他衣衫裡霍然伸出，呆呆問道：“才返來，又要走？”

待指甲剪完，打個哈欠，問了一聲：“咦？你如何還冇走？”一頭躺倒，拉了被褥蓋在身上。

懷玉一聽夏西南的名字便來了氣，嗤道：“這廝倒嬌貴得很，一起上我都未抱怨一聲，他竟然敢嫌飯食粗糙，難以下嚥；我好好的，他竟敢鬨頭疼鬨肚子疼。”

三月廿三日的傍晚，昏睡了好久的天子終究醒來，內心萬般思念孫兒，遂叫人去趙府探視阿章，送些阿章愛吃的吃食疇昔。趙獻崇率三個兒子跪在府門口，身後是懷玉調遣疇昔的兵士，黑壓壓地跪了一片，也數不清有多少人。趙家父子口稱罪臣，連連向皇宮的方向叩首，卻死活也不放人入內看阿章。天子派去的人無法，隻得無功而返。

懷玉笑說：“這還不輕易？等我返來時，你邀了劈麵老闆娘去城外看熱烈，迎我進城，到時我當著她的麵親你都不在話下，也叫天下人都曉得你與我侯懷玉乃是恩愛伉儷。”

青葉悶悶道：“我忘啦。”

懷玉已掀起珠簾，正要往外頭去，聽得耳後風聲，伸手將她的鞋子一把接住，往懷裡一塞，笑了一聲，道：“我昨晚說的話都是真的。放心罷，小葉子，我若果然戰死，必然要帶你上路的，那裡還能答應你跟旁人跑。”

青葉在他懷裡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久，也聽他說了好久的情話。諸如“我在皇陵的那幾日叫人挑了好些上好的杉木，給你我各打了一副棺材備著。我將來如果戰死，你也活不成，馬上得去地下陪我”，又諸如“我不在是時候，如果傳聞你又多看了哪個一眼，返來我便去把他給砍了，你說可好”。等等。儘是些混言混語。

青葉被他抱在懷中，跟著他的前傾漸漸向後仰倒，恐怕被他壓疼，趕緊伸手去推，碰到他胸前的冰冷的甲片，手指拂動之處，響起甲片相互碰觸的清脆聲響，不知怎地，身子竟被這聲響激的顫栗不已。微微展開眼睛，透過一排長長的睫毛偷眼去瞧他，見他嘴角緊抿，一臉的暴躁與不耐煩。

青葉點頭稱好，與丁火灶兩個一起出去抱貓，纔出院門，見東風東昇幾個跟門神似的守在門口，頓時嚇了一跳。走到衚衕口，又見三五個男人分站在擺佈的柳樹下，這些男人雖作平常販子小民打扮，但個個身形高大，身子挺得筆挺，神態與閒散的小民全然分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