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沉,山道上空無一人,幾隻寒鴉時不時撲啦啦地從凋殘的枯枝上飛起。離離拉著沈瑄的衣袖,一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,還是隻用左腳跳著。沈瑄隻得又伸手攙住她。不知走了多久,山道一轉,麵前俄然呈現了一座大廟,匾額上書“蔣山祠”幾個大字。 離離道:“沈郎,我走累了,今晚就歇在這座廟裡吧?” 沈瑄道:“也好,你腳傷未愈,不成走遠了。” 沈瑄推開廟門出來,隻見淡淡的月光灑下來,倒是一個非常整齊的大殿,香案上還供著花燭、高香、豬頭、果品之類,地下襬了一隻巨大的香爐,滿滿一爐的香灰紙錢。看起來這座山中古刹的香火極旺。本來這蔣山祠裡供的是鐘山的地盤,人稱“蔣侯”。漢朝末年,廣陵人蔣子文在此地仕進,官任秣陵尉。蔣子文這小我生性酷虐無度,放蕩好酒,在鐘山下追擊盜賊時被打死。到了孫吳時,卻有人在鐘山腳下見到他,他自稱是鐘山地盤,叫百姓給他立祠,不然將有大咎。當年吳中瘟疫、蟲害、火警齊發,百姓惶惑不成整天。因而孫權就封了蔣子文做“中都侯”,在鐘山下給他建了廟堂,塑了金身,連鐘山也一度改名為蔣山。 香爐中還殘存了一些明火,沈瑄找來一截紙錢,做了個引紙,撲滅了幾支香燭,大殿中頓時敞亮起來。 昂首看看那座蔣侯的泥像,蟒袍金帶,麵如冠玉,非常麵子威武,全無傳說中的殘暴之態。想來年深日久,甚麼樣的惡人都能修煉出一副慈眉善目來。沈瑄正想著,俄然聞聲離離在背後唸叨:“開門白水,側近橋梁。小姑所居,獨處無郎。”轉頭一看,離離正對著中間一座年青女子的泥像入迷。那詩句本是被人刻在香案上的,道的恰是這個女神“青溪小姑”,傳說是蔣侯的第三個mm,未嫁而亡,時年二九,也被供奉在祠中。沈瑄道:“這青溪小姑,也還唱過彆的幾句歌。” “是甚麼?”離離問。 沈瑄正要念出,忽覺不當:現在隻要我和她孤男寡女深夜獨處,我跟她說這個,隻怕有挑逗之嫌。待要不說找話岔開,又想:離離一定不曉得那曲《繁霜》,我卻瞻前顧後,反倒顯得心中有鬼。正在遲疑,卻聞聲離離已經念出那詩句:“日暮風吹,葉落依枝,赤忱寸意,愁君未知。” 那十六個字,堪堪刻在香案的側麵。 沈瑄心中不安,轉而打趣道:“離離,這個蔣侯,但是你的先人嗎?” 離離纖眉一挑,奇道:“你安知我姓蔣?我又未曾奉告你。”旋即想起在山穀中,沈瑄就已說出她祖父是露台蔣聽鬆,當然是早就曉得了。她不覺麵紅,嗔道:“是誰將我的名姓奉告你的!” 沈瑄道:“我隻知你姓蔣,並冇傳聞過你的名字。你若不想讓我曉得,我不問便是。” 離離悄悄哼了一聲,並不答話。過了一會兒,沈瑄發明她用樹枝在地上畫著甚麼,低頭細細看去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