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轉過二樓廊角,小丫環踮著繡鞋緊趕兩步,忍住笑扯了扯主子袖口:“那位陳舟公子說話時,耳根子都紅得能滴血呢!”她將巾帕虛掩住半張臉,“怎會有這般麵嫩的男人,比女子還害臊?我還是頭一回見。”
小蓮被驚雷嚇得尖叫,謝蘭蘭也白了臉。右邊拉車的馬被劈在麵前的閃電驚了魂,發瘋似的拖著左邊火伴疾走,車伕冒死勒韁繩也不管用,急得汗水和著雨水一起滾落。
“趕車的不長眼啊!”人群裡有人啐道。
陳舟見謝蘭蘭不走,反而款步走近了身側,她衣袂間如有似無的蘭香繚繞在他鼻端,嚴峻到手指不斷摩挲佩劍劍柄:“說來忸捏……家中世代販馬為生,略通些外相罷了。”
謝蘭蘭看了出去,隻見馬車前躺著個麵色蠟黃的男人,裹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衫,左腿歪成一個奇特的角度,中間還跪著個總角小兒,臉上掛著淚珠子一聲聲喊“爹”。
陳舟站在原地目送她們轉過迴廊,這才往本身住處走。明天謝蘭蘭的馬車吃驚時他脫手互助,原是出於本能,即便車裡坐著的是不相乾的人他也會救。可方纔謝蜜斯嘴上道著謝,話裡話外卻把謝家摘得乾清乾淨,倒像是怕他藉機攀附。
簾子被風捲起半邊,謝蘭蘭瞥見馬車正往山崖下衝,渾身血都涼了。
謝蘭蘭止住步子,轉頭當真看著小蓮:“莫要在背後說三道四,對陳公子更不成失了禮數。”
陳舟等著她分開。
千鈞一髮之際,馬蹄聲破雨而來。隻見一人縱馬貼到驚馬身側,一手拽緊韁繩,一手撐住馬背飛身躍上驚馬的鞍子。他整小我伏在馬脖子上,兩腿死死夾住馬腹,拽著韁繩今後猛勒,又解下腰間繩索往馬脖子上套。
暴雨驟降時,謝蘭蘭和陳舟一行人還冇趕到落腳的堆棧。雨水像是天被捅破了似的往下澆,雷聲貼著人耳朵炸開,慘白的電光劈進樹林,驚得馬匹揚蹄嘶鳴。
小蓮氣呼呼地絞著帕子:“明顯我們的馬車走得不快,這些人不問青紅皂白,一上來就指責。蜜斯,你看那人就乾嚎,額角汗都冇一滴,我看八成是訛我們的。”
謝蘭蘭眼波流轉,鬢邊珠釵悄悄一晃:“本日蒙陳公子援救,這份恩典蘭蘭記下了。今後到了都城公子如有難堪處,儘管找我謝蘭蘭。隻要我能做到的,毫不推讓。”她說著將腰間玉佩往緞裙裡掖了掖,裙襬在風裡輕舞。
待車轍重新平順前行,謝蘭蘭挑開半幅青布車簾,纔看清雨幕裡那人是陳舟,他正背身收整韁繩,薄弱的衣衫緊貼在脊梁上,水珠順著髮梢滾落衣領,可即使這般描述不堪,那繃直的腰背仍似雪後青鬆。她一時竟忘了放下簾子,任指尖被雨絲澆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