篝火映得傅廷眉間忽明忽暗,他撥著火星輕聲道:“此去都城,是為查清家父當年枉死的本相。”樹枝“啪”地折斷在灰燼裡。
入夜後,山上酷寒。
棠梨從膝間抬開端:“你不是魏家表少爺?”
夜風捲著火苗晃了晃,棠梨不自發地前傾:“怎會……”
傅廷的目光形貌著她嘴角的弧度。內心升起“如有一天事了,能與阿梨歸隱”的動機,他眸光裡浮動的和順,比柳蔭下的溪水更綿長。
傅廷挽起衣袖涉入淺灘,他並指如劍去抓那波浪裡的甩尾遊魚,棠梨提著裙裾鄙人流反對,兩人一會兒工夫就抓了好幾條肥魚。
這山穀瞭望平坦,待真正行來,才知是數不儘的緩坡在六合間伸展。幾人被翻湧的花浪推著翻過數道坡,日影西斜時回顧,來路已溶解在氤氳的霧氣裡。
傅風撥弄著火堆輕笑:“你還記得那位謝蜜斯嗎?名動京華的美女兒,每回見著我們公子,那眼波柔得哦~,偏我們公子像避蛇蠍似的避著人家!你說公子為甚麼不喜好溫潤明珠一樣的謝蜜斯,就愛這雪中孤梅一樣的阿梨女人?”
傅廷道:“該當不是,我一起在樹上劃暗號,我們到現在還冇走過轉頭路。”
“原是這般.……傅廷本想問問她是不是屬於某個“江湖門派”,但話到嘴邊又嚥了歸去,“棠梨,本來她的名字竟有此番意義。”內心對她又多了幾分顧恤。見她不肯多言便轉了話頭,聲線裡壓著幾分期盼:“巧了,我月餘後也要赴京辦事,若阿梨不嫌,不如結伴隨行?”
火堆俄然暗了幾分,傅廷用靴尖碾著地上的灰燼:“家母當時懷著近足月的我,父親本說到差後安設好便派人策應。誰料……”火星劈啪炸開在沉寂裡,“等來的倒是父切身故的凶信!”
“這倒是!”傅風拍膝慨歎,“若阿梨女人換上斑斕羅裙往那朱雀街一站,嘿,隻怕滿都城的貴女都要掩麵。”
傅廷和棠梨坐在另一堆篝火旁。火堆劈啪炸開幾粒火星,傅廷撥了撥柴薪,狀似隨便道:“聽劉大娘說,你的失憶之症已愈,此番事了是要去尋雙親?”
……
棠梨攏著膝頭的手微微一緊:“那不過是我一個迷茫念想罷了。自記事起便隻要師父,他說在都城西郊一棵梨樹下拾到我,繈褓裡也無任何父母留下來的資訊。”她垂眼望著躍動的火苗,“但……總該去那處看看。”
“循著溪流,應當能找到出穀的路。”傅風鎮靜道。
四人都被這山穀的美景所震驚,沉浸此中流連忘返,直到落日的餘暉染紅了林梢,倦鳥歸巢的啁啾驚破沉寂,才恍然驚覺天氣已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