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頭西沉,步隊行進至一處村莊,於前催馬切近傅廷道:“傅大人,火線峽穀陣勢險要,門路狹小且山林富強,若入夜前冇法通過,夜間趕路恐生變故。是否在此村暫歇一夜?”
論家世,他不過是頂著個借來的、隨時會被收回的浮名爵位;比及本相戳穿的那一天,這些年攢下的俸祿賞銀,連購置座像樣的宅院都不敷。
可現在既已兩心相許誓約白首,若仍到處涇渭清楚,倒要累得傅廷遭人非議,本日蘇南之事便是明證。
傅廷本非氣度侷促之輩,雖懶得應和他,倒也未曾計算,隻是這喋喋不休的聒噪實在令人頭疼,偏又堵不住那張嘴,隻能冷靜忍耐。
棠梨瞥見傅廷慘白的神采,立即轉頭狠狠瞪向蘇南,目光冷得像淬了冰。
蘇南畢竟還是如願跟著棠梨傅廷踏上了返京之路。此人臉皮頗厚,前日剛用言語擠兌過傅廷,現在倒像無事產生般挨著傅廷談笑,一口一個“傅兄”叫得熱絡,纏在他身邊說個不斷。
傅廷方纔的鬱結情感,現在已在棠梨的溫言軟語中完整消逝。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笑靨,那獨屬於他的笑容恍若初春融雪,又似桃李乍放,縱是人間萬千盛景也難及分毫。
蘇南話音剛落,便對勁地等著看傅廷氣急廢弛的模樣。
“糟了,話說得過分了!”他這麼想著,訕訕地摸了摸鼻子:“阿誰……對了,我俄然想起另有些事未措置,得先走一步,你們倆漸漸聊哈,我就不打攪了。”說完,跟隻兔子似的一溜煙跑遠了。
但是傅廷與棠梨始終不敢鬆弛。他們都清楚,那些權勢毫不會聽任傅廷安然返京。縱使孝誠帝特調了都軍精銳隨行護持,可對方不但手握私軍,更豢養著江湖頂尖的暗害構造黑夜——這場歸程必定充滿波折。
他揚鞭指向離村莊很遠的一大片旱田,“那片莊稼地這個時節當冇有蒔植農作物,派人去查探一番來,如果空著的,那處視野開闊又無掩蔽,正合適安營。且闊彆村落,即便夜間遭受變故也不至於連累無辜百姓。”
棠梨俄然握住傅廷冰冷的手指,將他伸直的掌心一點點撫平。“麵對存亡時,我們都隻但願對方活著就好,現在我們倆都活得好好的,另有彆的東西比這更貴重麼?”
他俄然轉向中間的棠梨,“這清楚是好好一個女人家,跟著你卻整天得扮作男人,連梳個端莊髮髻都不成,還要刀光劍影裡討餬口。再瞧瞧她這身粗布衣裳,平常山野村姑都穿得起,渾身高低連支銀簪子都不見。這般仙女似的美人兒,跟著你很多憋屈?若她肯認我做義兄,我定要給她購置雲錦裁衣,明珠嵌冠。她要摘星我便搭天梯,要撈月我便築長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