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到最後已是咳得說不出話來,身子脫力地蜷在榻上,臉上的赤色也垂垂褪得一點兒不剩。一個麵貌明麗的宮女倉猝從下頭跑了上來,悄悄替她撫著後背順氣,怯懦著小聲道:“娘娘……”
胤祺的心,也終究在這一刻,纔算是完整放了下來。
“有甚麼可愛的?”胤祺不覺得然地笑了笑,略略調劑了下姿式,好覺自個兒跪得舒暢些,“想要胤祺命的是娘娘,救了胤祺的倒是皇阿瑪——就算皇阿瑪是拿我來賭那一次,卻也從未想過要搭上我的性命。不過是兒子幫阿瑪一個力所能及的忙罷了,又算得上是甚麼大不了的事兒?”
胤祺仍然麵無神采地跪在地上,語氣卻已垂垂轉為苦楚。這一份苦楚決不該是他這個年紀能有的,而是彷彿經曆了無數的風波,看儘了太多的世事,一顆心早已怠倦不堪,這纔會顯出如許的苦楚與倦怠來。任是誰聽瞭如許的一段話,隻怕內心都少不得像是被甚麼堵著似的難受。
站在景仁宮的外頭,胤祺才終究後知後覺的回想起當年的那些個事兒來——當時候他纔剛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,身邊的統統都像是一場夢似的分不清真假,混渾沌沌地三番兩次幾乎傷了性命,現在看來還真是實在有些個不值當。
“還真是……眉清目秀,溫潤明朗,生得叫人看了便覺歡樂……”
胤祺笑著把他推走,自個兒在原地望著那回了幾次頭才快步分開的背影,怔怔地站了一會兒,俄然就暴露了個極暖和的平淡笑意。
宮裡頭冇有他設想中太醫倉猝走動的氣象,反倒冷僻得嚇人。胤祺被一個宮女引著往裡頭的寢宮走疇昔,裡頭隔著一扇屏風,模糊能看到背麵是個躺著的人影。固然影影綽綽得看不清楚,卻也不難猜得出——裡頭躺著的這一名,隻怕恰是那身患沉痾的貴妃佟佳氏了。
“娘娘叫胤祺來,定然是有所訓戒。”
貴妃怔然地聽著他的話,呼吸一時越焦炙促,連手都已止不住的微微顫抖。胤祺不再開口,隻是悄悄跪在地上候著,直到她的呼吸再一次規複了輕緩細弱,開口時的聲音竟已帶了些沙啞有力,卻仍然模糊帶著不甘心的歇斯底裡:“那你又知不曉得——太子那一次,究竟為甚麼會對你不依不饒的逼迫?”
貴妃驚詫地望著他,忍不住顫聲道:“你……莫非不恨他?”